失手是不存在的。是的。这样缜密的计划怎么可能会留下一个活口?路驰逸微微抬头望向月影朦胧的夜空,繁星烁烁,云层绰绰,就连那风,都好似在欲盖弥彰的遮掩着什么。不能留下活口……可若是真留了,那这个活口在整件案子中又需要起到什么作用?九死一生为的又什么?如果不是他与余天翊有私交,如果他没有半路去拦截假事返乡的他,如果余天翊来的也不是那么的及时……太多的巧合关联到一起反而变得越来越不够真实,因为只要其中任何一点出现错漏,这个活口都要陪葬。
除非舍弃了也不可惜。可生而为人,哪一个又是不惜命的?他见过太多貌似刚硬的骨头在问斩前瘫坐在地怎么都站不起来,贪生怕死人之本性,哪怕是坏事做尽死有余辜的,也会在死到临头时出现不同程度的良知。
楚氏……若真是在伪装,那也未免装得太过真实了,真实到没有破绽。姜婆一直在贴身观察,他也时不时的钻心挖掘,还有余天翊在旁细微分析,以及顾景瑜拿来的更多的关于她生平的调查情报。她的年龄不过二十出头,能查出来的生活轨迹就有十五六年,而且每一个阶段的经历都清清楚楚的跃然纸上,以嫌犯来说,她干净到根本不具备任何让人怀疑的可能。
关于楚氏的部分该查、能查的全都查过了,除非他们硬要欲加之罪,或者真能找出她的同伙,不然‘朱家灭门’将跟‘安亲王镜湖案’一样头绪全无,即便牵扯出许多,也不过是狗拿耗子不思其职。顾景瑜有意想要试探她的真章,可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意识到顾尚书跟他一样在这次的案中怕是不分伯仲的束手无策。
直至目前,朱家的钱财走向或许是他们唯一能有突破口的地方,与其浪费时间在这里熬着他绝对更愿意寻藤摸瓜,毕竟这才第一夜就如闹剧一般出来一个蓄意接近楚氏的赵二,这也不由让他怀疑起顾景瑜治下有疏。
正在路驰逸一筹莫展时,前院终于将声音闹了起来。顾景瑜用手指敲了敲椅子扶手,没过多久他便率先得到了下属的报告,接着就是路驰逸,然后是余天翊。
三个人齐聚中院,只余天翊简单朝顾、路两人拱手过后即刻随人去了前院门屋,原因无他,实在是赵二的惨状太过令人惊骇。
前去敲门查探异响的两名衙役提着灯笼差点儿没因入眼的一幕疼尿了裤子,不是因为那满地的血迹,也不是因为那扑面的血腥气,而是因为同是男人,所以当他们看见赵二正用自己黑肿的阳根疯狂擦地,更擦出大片的血痕时,他们的胯间当即泛起不亚于视觉同体的疼痛。
红艳的鲜血染透了赵二的衣摆长裤,可他就像全然不知痛觉似的还在用跨撞地,所有看见这一幕的衙役都禁不住皱眉、咧嘴、后退,然后胯下隐痛。等反应过来赶紧想要阻止时,才发现他已近疯魔,竟抱着想要扶他的同僚实施奸辱。
两名衙役将他按在地上死死制服,其余兵分两路速度跑去向几位大人汇报情况。
赵二其实并没有意识全无,他只是沉溺于仙境不肯轻易醒来,因为他知道眼前的一切都是假的,可那绝顶的快乐是真。所以当余天翊快步赶到前院时,他已经在别人不耐的掌掴下睁开双眼,面目呈半梦半醒状,可那不经意流露真实情感的眼底已经在分析情况,以及那前一刻还不曾存在的痛觉突然随着旁人的告知而瞬间降临。
突然疼到叫不出声的赵二迸起了脖颈跟额际的大条青筋,憋到没法呼吸的赤红到发紫的脸色看着仿佛随时都要背过气去!
余天翊前脚才跨进门屋,还没来得及看清环境与病患便被一股足以盖过血腥气的干制草香扑了满脸。他旋即抬头,然后招手要来灯笼提高一照,发现这屋中有一面墙上悬挂了好几束捆扎整齐的整株曼陀罗。
曼陀罗全株有毒,其根、茎、叶、花、果均有极高的药用价值,可镇痉、镇静、镇痛、麻醉,若萃取提炼更是可治病亦可致命,端看用法与用量。它并不稀有,田间地头较为常见,还有不少农人将它打磨成粉加水制成杀虫药剂喷洒庄稼。
“余大人是否是看出这些草株大有不妥,需要卑职现在取下存证吗?”才躺下没多久就被再次叫起来的王五随着余天翊的视线也看向那些干草,他是不懂药理之人,可跟随路大人已久,这些反应跟眼力见实属必须。
“先……不用。”余天翊心中已有思量,毕竟他才从楚云瑶的身上收取了淫药的基本药草配比,这整株曼陀罗与淫药究竟存不存在相生相克,还需要等他治过赵二才好定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