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那个小小的身躯才将手从头顶拿下来,不过也就一下,因为很快他就因为疼痛昏迷过去了,在昏迷前,他似乎记得自己看见了早就逝去的娘亲的脸,那张脸温柔似水,而轻拍他头部时则让他想起了小时候躺在船上,依偎在母亲怀里,听母亲哼着江南小调,伴着莲藕的香气,进入了梦乡。
崔临微微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雾蒙蒙的房檐,在等到意识和感官逐渐回来时,才闻到一股刺鼻的草药味,崔临摸摸身下的床,不禁想起自己已多年没有好好在床上睡过觉了,而且这床好像还有股好闻的气味,崔临想着便情不自禁的俯身下去嗅了嗅,这幕刚好被端药进来的陆安歌看见了,两人尴尬对视一眼便都自觉地扭过头去了。
陆安歌对自己带这小子回来的决定不禁产生了怀疑。
“你醒了?”陆安歌轻咳一声道。
崔临被吓了一跳,连忙将头埋进臂弯里,不敢抬头。
陆安歌看着男孩担惊受怕的样子有些无可奈何,“既然醒了,就把药喝了吧,你真的不用怕我,抬起头来,你叫什么名字啊?”陆安歌尽可能使自己的语气更加温柔。
“小的名叫崔临。”崔临在听到陆安歌的话后才敢把头抬起来。
崔临认为他这一辈子见过的最好看的人除陆安歌之外绝无第二人,崔临没上过几天学堂,但是若非用一句诗来描绘他第一次见陆安歌,陆安歌给他的感觉,则非“有匪君子,充耳琇莹,会弁如星”莫属。
陆安歌在发现这孩子一直盯着自己看时,笑了出来,“我有这么好看吗,药再不喝就凉了。”
崔临的脸顿时红了起来,用缠满纱布的手将药从陆安歌手里接过来,开始大口喝了起来。
陆安歌顺势坐在了床边,用手将刚才坐上去弄皱的床单铺平,装作漫不经心地说道,“这几日你不用担心,在我这里好生休息,把伤养好,再走吧,”陆安歌觉得自己无论什么时候都是一个称职的医生,不禁在心里为自己大大地点了个赞。
可那病人崔临听到后却从床上翻身下来,身体因为伤痛而不稳的落在了地上,空了的药碗被摔在了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公子,您救了小人一命,此大恩大德,小的这辈子做牛做马也没齿难忘,小的命苦,父母双亲早在多年前死在战乱里了,这些年来靠乞讨和行窃为生,被打骂早已习惯,哪天死了也不奇怪,但小的恳求公子能留我在你身边伺候你,照顾您,小的瞧您这身边也没个人,诸事不方便的,有个人不是应手些?再或者倘若有危险,小的这条贱命就算豁出了也会拼死保护您的,所以,请您让我留在你身边吧,求您了。”崔临边说边不停地使劲磕着头,一声声闷如惊雷,敲到陆安歌心里一阵难过,陆安歌看着地上趴着的瘦弱的身躯,想到这孩子也就比自己小那么几岁,还孤身一人,陆安歌不知怎么的突然觉得眼前这孩子的身影有些眼熟,恍惚间看到这孩子挂满泪痕的脸,竟与二十一世纪的于溟的脸重合了,陆安歌连忙揉了揉眼睛,缓过神来。
“你想留便留吧,后院里的那块地多一人也能养活,我看你也不是笨手笨脚的人,以后诸事上点心就可以了。”陆安歌不忍心拒绝这孩子。
“谢谢,爷”崔临抬起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脸说道。
“你以后甭叫我“爷”了,喊我陆公子就好了。”陆安歌明显对那种显身份尊卑的称呼喜欢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