枪声划破清晨宁静,不出片刻管家已率人敲门,急喊:「都督!」大宅守备森严,不仅外围铁门厚实,各楼房门皆具防弹效用,外人不能轻易进来,他们一个劲儿撞门,未得允许不敢贸然行动。

    「你们全下去,叫陆槐来。」阎壑城沉声喝道,外头便寂静下来。原意是废了自己右臂,他抵着肩峰锁骨的关节处开枪。在阎煇奋力拉扯之下,子弹擦过肱骨射穿了肌肉,并未停在体内。

    枪口将皮肤烫出一圈焦黑,血液汩汩往下流。跟阎壑城曾受的伤相比,实则不值一提。右腹六寸长的疤,是为了取出炸弹碎片所留下的。阎煇也看过,甚至亲自照料他不短的时间,每日替他换药。然而,阎壑城看着儿子,发觉他丝毫没有平日的沉稳和从容,简直像时光倒流回他从军前的年少无助。他不想用软弱来形容,但阎煇的反应不该是这样的。昨夜的意外,如今的僵持,一切紊乱脱序,荒谬得让他无以宣泄满腔怒火。

    他预期阎煇恨他、报复他,换作任何一个男人受到欺辱,都不可能息事宁人。因此阎煇对他提什么要求,他会乐于成全。偏偏儿子一句怨言也没有,他痛恨这样,分明受苦却不懂得憎恨,只会包容他,即便自己是他的父亲,这也不该被允许。

    阎壑城用力扳着阎煇的脸,令他看向自己,冷冷说道:「阎煇,你看,气消了吗?你想要我怎么做?」他心烦意乱地擦掉阎煇脸上的泪水,却把更多的血染上他的脸颊。「哭什么?」阎煇不发一语,眼神诉说着他读不懂的情绪,破碎的眼泪像是一道道裂痕。

    阎壑城脱下外衣、胸膛赤裸,随意拿了块布按住伤口止血。阎煇伸手替他压,阎壑城抬眸扫了他一眼,阎煇只好收回手,低头站在原地。他看得出来阎煇在尽力平稳心神,却不知他为何而哭。难道看见自己受伤,对他能够影响至此吗?他说了他不会死,还不是时候。

    阎壑城回想,数次捕捉到阎煇同他相处时,欲言又止的神情,尽管短暂,但他不会看错。那些类似的时刻,只有他们两人。当阎炎去睡了,或是阎煇对他禀报完公事,踏出房门前的那一刻逗留。有一两次他问阎煇,还有什么想对他说的?阎煇仅是摇摇头,浅浅的笑容在他脸上闪现、很快地消失无踪。

    阎壑城觉察,他触及了一块没有揭开的阴影,如果阎煇不是刻意隐瞒,就是他还不懂自己踏进了什么,更不敢开口寻求父亲的指引。

    阎壑城状似平常地说:「老冯退场之际,不忘差人送了份大礼,我铭记多时。」阎煇听闻,马上挺直腰背,专心看着他。不论上司发怒是否与自己有关,都必须直面听训。阎煇从小就习惯低着头,进军部后,他花了将近半年才让阎煇记得这项规矩,要是换作其他士官,他早拿起鞭子甩过去了。

    「那次在绥远,你也在场。」以往他与儿子闲话家常时,阎煇会坐在他对面安静听着,阎炎总是不安份,一会儿凑过来挨着,有时会坐他腿上闹腾。两个孩子差了八岁,小的好像永远长不大,大的带在身边管教,却越养越生疏了。

    「我让你待在营里,你不听,坚持陪我前去。你答应服从我的命令,却在我叫你离开时,抗命不从。」阎壑城继续说道:「直到当时我才发现,煇儿,你已经脱离我的掌控了。」阎煇往前靠近了些,说:「我……无法丢下你一个人。」阎壑城拽过儿子的手,阎煇顿时跪倒在地,又把头低了下去。

    他掐住阎辉的脖子,迫使他直起身,阎辉甚至没有挡开他,双手无力垂在两侧。阎壑城放轻了些力道,却没有放开他。「我是你的长官,你违背我,理应军法处置。」他们靠近得快要触碰彼此的嘴唇,阎壑城说话时,可以闻到阎煇衬衫上浅淡的清香,和血的味道。「这是你第二次违抗我的命令。」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读书族小说网;https://kpc.lantingge.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