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轻柔地落在高高低低的绿植上。
孙聆雪没撑伞,任由雨水飘拂在头发上、肩上、行李箱上,只感到十分舒适——尤其是头发。这么说有些奇怪,可她总觉得自己的头发在雨里呼吸、生长,并很快和四周的植物发生了联系。
联系——
她好像知道,中间那棵桑树很忧郁,因为它多年来的邻居——一棵樱桃树,在几年前被人砍掉了;这边院墙上的爬山虎正满心期待,因为不久前有人在它脚边种下了向日葵,它很喜欢向日葵;这边的石榴树思念着它曾经的主人,那是个脾气古怪的老头儿,非常讨厌小孩子,却很爱他的花花草草,不过他已经过世了……
一直到进了单元楼,上了三楼,站在家门口,孙聆雪才反应过来:她以前有这么喜欢想东想西吗?怎么最近思维越发活跃,还总想到植物,而且想着想着,她甚至有些开心。
说到植物,之前在飞机上看到的“幻影”,似乎也是一棵树……
“哎——你是谁啊,怎么站在别人家门口?”
这时,从楼上走下一个人,探头看见孙聆雪,吃了一惊,很快却反应过来:“是聆雪吗?”
说话的人是个中年女人,穿着黄色棉布的上衣、一条洗得发白的黑色束脚裤,手里拎着个买菜蓝。她脸色发黄,神情恹恹的,一看就知道身体不好。
孙聆雪扭头看见她,顿时认出是谁,便笑起来,开朗地招呼说:“黄阿姨。”
“呀……真是聆雪!”黄阿姨站定,看见那只大行李箱,更吃惊了,“你怎么回来了?这是要回来住?”
“嗯,毕业了,回家住着。”孙聆雪说,“我不在的时候,房子多亏阿姨照看,谢谢阿姨。”
“哪里哪里,怎么值得你道谢?”黄阿姨赶紧拒绝,局促起来,“收了钱的……”
黄阿姨是孙聆雪的老邻居,也是这里的老住户,住在顶楼。孙聆雪离家上大学后,怕屋子长期没人住、受潮受损,就请这位邻居每个月帮忙打扫,她也每个月付钱,后来经济宽裕了,就改成一次性付一整年。
黄阿姨是个踏实的人,无论按月拿钱还是按年拿钱,都认认真真做事,从来不掺水分,还让女儿教她拍视频,每个月都给孙聆雪看看屋子的情况,如果孙聆雪有哪里不满意,就再改正。
两人又说了几句话,黄阿姨渐渐少了陌生的拘谨,也笑起来,还说:“我正要出去买菜,你刚回来,肯定来不及生火,就过来一起吃晚饭吧。婉云下了班也回来,你们可以说说话。”黄婉云就是黄阿姨的女儿,也是孙聆雪从小学到初中的同学,两人关系还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