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氏见她醒了,连声应了,便要去桌上倒水,她左脚先迈出,右脚再慢慢拖过去,竟是坡了一条腿。

    媚生心中微讶,却是头一回注意到,她很快压下那丝异样,只当寻常人待她,接了粗瓷茶瓯,喝了个干净。

    霍氏坐至床边,叹了口气:“阿生,有些话娘想同你讲清楚。文德十一年,我身子亏空,晕在了街上,是一位夫人将我抬了回去,延医问药,捡回了老婆子的命,这位夫人便是你的母亲-周夫人。数月前听得林大人正为自己的嫡女寻冲喜郎君.....”

    她顿了顿,拿帕子拭去媚生唇侧一滴水迹,接着道:“你该晓得,活死人似的一个姑娘,清正人家无人愿接,我与肃之商量再三,愿伺候你的下半生,无非是感念夫人生前恩义,并无他想。至于你口中的嫁妆,成亲前林老爷已不省人事,早被你继母扣下了,确实没进裴家半分。”

    话音刚落地,裴衍走了进来,微皱了眉道:“母亲,何必说这些。”

    他说完,收拾了架上的几册书简,便要出门。

    “站住,你回来的正好。”

    崔氏将人叫住,又转头对媚生道:“阿生,娘问你,现下你既已清醒,可要在裴家过下去。过,我裴家虽不富裕,但断不能缺了你的衣食,不过,我让肃之送你回去......”

    “我过。”话还没说完,已被媚生匆匆打断,她拽住崔氏的衣袖,仰起的小脸满是真诚:“娘,我要跟夫君好好过日子,再不闹幺蛾子,以后生是裴家的人,死是裴家的鬼!”

    霍氏欣慰的拍了拍她的手,转头又盯住了裴衍,伸开满是老茧的手,道:“合离的文书,拿来!”

    裴衍微蹙了下眉,只道:“母亲,人的禀性不好改,你三思。”

    “拿来!”霍氏眉眼间染了愠色,很是执拗。

    裴衍无法,从书简中抽出合离的文书,递了过去。

    霍氏一把扯了过来,三两下撕了个粉碎,安抚的看向媚生:“阿生只管好生养着,养好了身子也好给肃之生个大胖小子。”

    这话太直白了些,媚生脸一红,羞答答瞟了一眼门边青竹般的男子,四目一对,那双清冷的眸驻足了一瞬,不动声色的避开了,抬脚出了门。

    至晚间,媚生用了发表散寒的苏叶粥,斜倚在榻上养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