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邢府院外站了很久,久到更夫的吆喝逐渐消失,久到露水打湿了脚边的草丛。

    我勉力维持着形神,只为再见到他时,还能一如当年的天真烂漫。可惜,我并不晓得,他会不会喜欢。

    只是站了一夜,我便有些受不住了,一个摇晃,差点跌坐到地上。

    然而,就在我出丑的那一刹,我感觉到,那把我拒之门外一夜的结界忽然消失了。

    我心下一片冰凉,却浑不在意的笑笑,他一向如此不羁,恐怕又是宿醉一夜,如今才醒过来吧。也罢,他还肯见我,总还是会有转机的。

    我放弃了施法入内,而是选择步行。我打算自己一步一步地,重新走走看看这个让我刻骨铭心的故地。

    一路走,一路看,我走过了那个小小的回廊。

    在那里,他总喜欢把书盖在脸上躺在椅上睡觉,有时候风吹动了廊下的风铃发出清泠的响声,把他惊醒,他就赌气的把身子一翻,笑笑,伸手就把我的书抢过来了,还美名其曰盖什么书睡什么觉,他的那本太枯燥,所以还是我的《东都志怪》好。

    可如今那里什么都不剩了,破碎不堪的风铃就像吊死的少女,黑暗里透出一种颓败的诡异。廊上精美的绘画终究随着雨打风吹去了,干枯脱落,就像风烛残年的妇人老脸。

    我默默从廊中走过,将一颗石子踢下池去。

    浓黑的池水于是泛起涟漪,终究惊醒了几朵残荷。

    我继续向前走着,冷汗却凝在了额角,这府中死气太重,根本不寻常。

    我甚至开始怀疑他是否真的活着,又或许是我力量过于衰弱,竟然连他是生是死都不能分辨。

    所幸,远远的,我发现了邢氏祠堂里发出的点点火光,大开着的堂内隐隐坐着个人,这才放下心来,松了口气。

    是他,他还活着。那一瞬,我险些落下泪来。

    我望着他,慢慢走近,攥紧了拳,又理了理略显散乱的发,张了张口,却发现无话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