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雨声淅沥,釜中泉水沸腾。程俭扫视着面前一字排开的瓶瓶罐罐,难得有些犯难。
张羡钓此人,平生唯好嗜茶,一本《茶经》翻得烂透,所藏自然可圈可点。自蕲门团h到婺山东白,就连号称天下第一的顾渚紫笋茶,在这博古架上也找得出来一盅。
程俭不想为了问她的口味专门再跑一趟,最后挑了蜀地产销最多的雀舌茶——老少咸宜、无功无过。总归只是老头子的客人,何必多劳他费心。
他半蹲下身,凑文火煎茶,以竹笊慢慢搅动釜中碎叶。待酌匀茗沫,大邑瓷的薄盏托一汪清透碧绿,这样的好颜sE,无端让他想起了那块染上铜苔的丝帕来。
手帕上还绣着一枝横斜的桂花,绣工亦JiNg美绝l。被他这么一用,确实是暴殄天物了。
他可不喜欢平白无故地欠人情。
赔给她一块,不难。只是坊间不容易找到那样出sE的绣娘。
程俭琢磨起这件事,端着托盘向客房走去。
刚来到窗台下,便听见屋内的少nV清脆吐字:“请进。”
他推门而入,却一下子撞见那道掩去她真容的白纱,正自眼前轻飘飘坠落。少nV端坐于床榻上,顺手cH0U出用以固定发冠的簪子,锦缎一样的黑发就这么倾泻下来,即使不能掬一捧在手中,那光滑沁凉的触感,宛如也从指缝间淌过。
黑sE的秀发,映衬着少nV秋月般皎洁的侧脸。她的美丽,使空气都隐约变得朦胧起来,如隔云端,如逐流岚。像古老的诗三百中那位伊人的托身,任人凭栏而望之,仍然遥遥在水一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