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宽觉得自己哪怕年纪小,可好歹也是家主,可身为家主,怎么在自己的家臣面前这么没面子呢?
“我说姜去,”生来便有两副面孔的楚王殿下双手环胸,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都说主辱臣死,要是哪天我因为这事儿被我爹削一顿,你不得羞愧欲死啊?”
“呵……”姜去这回是真的被气笑了:“我的楚王殿下,您能不能讲点道理,是,老奴自然是不会跑去告发您的口无遮拦,可将来随着您的年纪渐长,不会再有人把您当孩子看待了,甚至这回,您一下子就得罪了整个关陇集团,虽说陛下肯定会保您,可将来您遇到的麻烦,是注定少不了的。”
“咋的,我们需要怕他们?”自己本身就握有不小底牌的李宽,斜眼看着姜去,等着对方给自己再说点掏心窝子的话。
“……”姜去此时才发现,自己似乎一不小心就又找了这位爷的道了。
合着您还是想知道老夫人给您留了多少家底是吧?
可就您这种连上赌桌,都得输光一干狐朋狗友的钱袋子才甘心罢手的败家子儿,您让我怎么说?
“殿下啊……”一阵沉默过后,斟酌再三的姜去,缓缓开口道:“有些东西,老奴认为至少也得等您及冠以后才可以接触——毕竟您不到相应的年岁,不知轻重,那些东西太早交到您手上,终究是祸非福。而这,就违背老夫人的初衷了。”
“你说的好像我及冠以后就稳重一样。”李宽撇撇嘴,还是不服。
“还是再等等。”姜去忽然笑道:“老夫人曾言,若是殿下您非得早早的就要知晓这些,那么窦公是可以代她行家法的。”
“啥?!祖母她自己都舍不得打我,还让窦叔代行家法?这可能吗?不过话说回来,咱家还有家法吗?我爹的束带?”李宽万万没想到,打小就没动过自己一根手指头的祖母,竟然会留下这么一道遗诏。
“殿下,老夫人当初可不确定如今的皇帝会是陛下……”面对李宽的一连串问题,看似答非所问的姜去刚说到这,猛地想起太穆皇后的另一道遗诏,神情变得有些唏嘘道:“殿下,无论如何,老奴希望您记住,老夫人为了您,所做出的牺牲是您无法想象的,所以,您无论如何,都要按照她期望的那样,平安喜乐的过完这一生,这是她离世之前唯一的期望,您切不可辜负!”
这回轮到李宽沉默了。
他怎么会不记得呢,祖母病重前的那段时间,自己几乎一直陪在对方身边,那时候的祖母已经时常陷入昏迷,只是偶尔清醒的时候,便要看见自己才安心。
他更忘不掉,祖母临终前的那一日,对方一直死死抓住自己的手,望向自己的目光里充满慈爱和疼惜,或许那时候祖母便就已经预见到,自己来到长安之后的日子,兴许不会太好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