脱脱沉思良久,答道:“近日军机事务繁忙,无暇他顾。此事你去找我弟弟商议。”次日,脱脱便率领手下前往高邮。
另一边,汝中柏的夫人接过仆人手中的水瓢,往盆里添了些热水。汝中柏正沉思着,冷不防打了个寒颤。夫人笑道:“夫君,瞧你神不守舍的,在想啥呢?发啥愣呀?”
汝中柏回过神,强笑说:“先帖木儿太重义气,以大局为重劝他,他却觉得哈麻曾有功于他,不忍心下手,真是妇人之仁,可笑至极!”
夫人说:“我觉着,他们兄弟间的事,你插手过多恐不妥。别想太多啦。”
“可这会害了脱脱大人。叫下人进来,你先去歇息,我再坐会儿。”汝中柏说道。夫人点头离去。此刻,窗外月色如水,屋内烛光摇曳,汝中柏的身影在光影中显得有些孤寂。
哈麻从中书平章政事的宴饮中步出,匆匆前往奇皇后处,一炷香的工夫后,他面带轻松笑容地从皇宫出来。他抬头对轿夫扬声吩咐:“先不回去,我们去柳统领府上。”
抵达柳统领府,哈麻被杨黛儿撞见,她戏谑地问候:“哈麻,你来干什么?这几日可有什么好消息?”
哈麻笑着用手指刮了一下杨黛儿的鼻子,笑声中似乎隐藏着深意。他收敛笑容,表情变得庄重:“我去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你娘,如果不出所料,不久之后中书平章政事的位子就将属于我。”说完,他放声大笑。
杨黛儿秀眉微蹙,催促道:“哦?你先给我说清楚,再去不迟。”
哈麻示意柳洛秋关上门,压低声音将也先帖木儿告诉他的事一一向杨黛儿道来。不久,他又进入皇宫,皇后对他的办事能力大加赞赏,时刻念及他们母子,并承诺给他一个中书平章政事的位子。哈麻脸上的笑容,如同杨黛儿桌几上暖炉中袅袅升起的轻烟,在屋中飘然回荡。此时,窗外的寒风吹过,树枝在风中摇曳,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
转眼三个月过去。这日,在柳洛秋的统领府中,监察御史袁赛因不花与哈麻像往日一样饮酒观舞。
杨黛儿频频给袁赛因不花倒酒,直到他饮完酒,放下酒杯时,还要眨巴两下眼,度量半晌酒杯该放哪个位置。杨黛儿说:“袁御史大人,奏折我已经替你想好了,省得你晚间又要劳心费神。”
“杨姑娘真是有心了,下官就先多谢了。”
“大家同舟周济,都是一条船上的人,大人客气了。”袁赛因不花醉眼朦胧,连连点头称是。
杨黛儿命人拿来纸笔,提笔写就,递给袁赛因不花,随口说:“只是个大纲,请大人过目定夺。大人文采高雅,详细的折子还请大人斟酌挥毫。”说完,朝下人使个眼色,须臾一张空白折子放在桌上。
在下人研墨的这段时间里,袁赛因不花低头沉思。待到砚台上的墨汁均匀调和完毕,他早已心中笃定,灵思泉涌。只见他提起笔写道:“脱脱出师三月,却丝毫功绩未见,将国家的财物肆意挪为己用,半数朝廷官员皆随其摆布。再者,其弟也先帖木儿庸碌无能,品行卑劣,玷污了清正之台。其所辖之地,不久前遭受荒灾,百姓深陷饥荒。自黄河以西,尽是赤地;沿陇山以北,难觅青草。无不父兄迁徙,妻子流离,抛弃家业,膏腴之原滋润了荒草:此乃朝廷所熟知之事。幸赖宗庙神灵庇佑,皇天悔悟降祸,去年稍有丰收,前秋也稍有收成,让那些羸弱饥饿之人,得以保全性命,天下幸甚,可谓深厚。然而流亡之人尚未回归,田野依旧荒芜,白骨纵横交错,田间小路不见主人,至于积蓄财物,仍令人哀伤;兄弟二人纲纪之政未曾修整,贪淫的习性愈发显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