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一行车队停下行进的脚步,侍卫眯起眼睛看崇贤坊那边燃起的信号弹。
驱马上前,到马车边回道:“大人,人找到了。”只不过,像是出了事儿,否则,怎么会燃起信号弹。
廖兼之走出西市南边的怀远坊,带着卫兵要继续巡逻,前方就是长寿坊。可长寿坊一旁的崇贤坊,它的东南方向突然燃起信号弹,即使长安的夜晚是一片灯海,可这道绿光,依旧格外显眼。特别是在他们这群兵将眼中,信号弹可不会随意点燃的,但只要点燃必定是紧急情况。所以,本打算作别回府的辛将军,与廖兼之对视一眼,也果断决定一同前往崇贤坊,一探究竟。
今夜,在长安巡视的可不光他们卫所,其他卫兵瞧见也纷纷赶往崇贤坊,只不过不及辛将军与廖小将的速度快而已。
崇贤坊林曲陆府门前,兵刃相见,一触即发。
十年前,一个雨夜。他还记得,小叔将布包塞给他,目光沉重又希冀的望着他说:“小九,要活着。”用力握着他的手,力道大的有些疼。
“走啊!别回头!”将他推开,转身将后门合上。
那时,抄家的圣旨已经在来的路上。
天下着雨,夜风寒凉。他拼了命的跑,不敢回头,西市刀落血溅的画面,却一直在他的梦魇中出现。即使行刑时他已经离开长安,一切只是想象,可梦中的场景是那样真实。
施家七十二名男儿在西市被斩首,血流成河;三家女眷被送到郊外村落,却遇上瘟疫,无一人生还。
多么巧合,可巧合多了,就不是巧合了。即使明皇已经下旨不再追究,可有人依旧步步紧逼,欲赶尽杀绝!仅凭这一点,他便能猜想到当年案件的背后定有不可告人的秘辛,或许该说是冤屈。为何当时没有三司会审!为何顾鸿雁与杜尧桢两位叔伯会被重显太子斩杀于胥门,没有审讯,便直接处以极刑,这与暴君有何不同。
坊间传,除了被长乐公主劫狱救出的顾家幼女,杜、顾、施三家惨遭灭门。侥幸活下来的江家,是被困住手脚的巨兽,动弹不得。
哪怕轻轻活动下身躯,也能让监军——国舅大人,大做文章,也就等于给了君王一个斩杀江家的理由。献宗虽重用玄旌侯江玦,可是陛下要扶持的只是一名威震四方的将军,震慑敌军不敢轻举妄动,而不是扶持一个手握重兵且足以给他的皇位王权构成威胁的庞大家族。两者有着本质区别,王家就是看透了这一点,才会让王国舅去西北做监军。
王国舅是连纸上谈兵都不会的闲散副官,说白了就是个草包,在位期间兢兢业业,为国事操劳殡天的献宗能不懂吗?他知晓,可是却对耀武扬威的王国舅,种种荒唐腐败的作风视而不见。这是默许,是纵容,是献宗想要的结果,用王国舅制约江家。即使江家战功赫赫,忠心耿耿,可君王依然疑心。
帝王需要你时,将最锋利的宝剑赐予你,你冲在最前方为他征战四方,为他打下一片江山;可国泰民安时,帝王已经不再需要你,而手握宝剑的你,将成为他最忌惮痛恨的敌人。
‘蜚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这大约是,从古至今所有名将的结局,赫赫战功却难以善终,令人心寒又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