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张公忠义可嘉。”
张俊满肚皮的心事,张孝纯与这李显忠满腔忠义,干冒奇险相助宋军,他也不过是敷衍了事。他紧皱双眉,站起身来绕室徘徊,一面看着李显忠,一面在脑中紧张的思索。
如果事情真如这李显忠所说,太原不但不可轻易拿下,反而要与自平阳逃归,一心守太原以待救援的金兵血战一场。
是现下就紧急进兵,将敌人堵在太原城外,还是等他们逃进太原城中,来个瓮中捉鳖?
张俊盘算半响,只觉额头发烫,却仍然是不得要领。
他心中怨叹,自己真是倒霉之极。原说是避开强敌,势如破竹般的打到太原城下,将这战略要地三晋名城一举拿下,轻轻松松捡个大功。谁料局势风云变幻如此快速,金兵不但在平阳挺不住,而且要放弃除太原之外的所有地域,集中兵力死守太原,等洛黄河南岸的宗弼派兵来援。身为武将,却也不得不佩服对方这股子壮士断臂的劲头,若是抱着死守河东全境不放的念头,则必定军亡而全境丧失,按着此时的态式发展,敌兵主力一起逃到太原,据险以守,静待援兵,则大局未必能全如宋军的打算来演变了。
张俊想到这里,心里已有成算。回身坐定,脸色已是平复下来,只先又夸赞了李显忠两句,见对方脸上露出焦急之色,心里却是暗笑,对方虽然看起来沉稳有度,其实还是年轻,沉不住气。
果然不出他所料,李显忠见他语不及义,当下按捺不住,向着张俊问道:“大帅到底是何打算?是迂回至威胜军,去拦阻金狗主力回奔太原。还是迅速进击,在敌人赶回之前,将太原拿下?”
张俊脸色阴沉,压着嗓子向他问道:“你来之时,太原城内有多少女真兵,张知府手中能掌握多少?”
“女真兵大约有四千多人,是原本留在太原的少量节制兵马,再加上从云中紧急调来的巡边骑兵。那些节制兵马也罢了,巡边骑兵很是精锐,是为了防御辽国契丹残部所设,不可小视。至于知府大人所掌握的汉军,数目不多,只有一两百人,大人说了,兵贵精不在多,这一股兵马都是死士,对大宋极为忠心。只要他们能在城内打开一道城门。则城中女真兵不管有多精锐,大人两万多精兵灌进城去,敌人也只是一个死字罢了。”
张俊原也是有些念头。此时却觉得千险万险,城内张孝纯的兵马是死是活很不与他相关,然而平阳金兵主力昼夜赶回,时刻能至,而骗城之举也很是凶险,漫说女真人也不是傻子,轻易不可能让城内汉军打开城门,就算是能打开一道城门,急切间宋军也不可能大举进攻,拥挤之时两千精锐女真骑兵冲杀过来。截断内外,则外不能入,攻进去的必定被包了饺子,到时候不但立不得大功,原本攻城掠地得来的功劳和名声,也势必一拍两散,大风一吹,落个干净。这样还算好了,若是有人追究起来。他原本救援长安不力的旧帐翻出来,再加上他是那死鬼康王的心腹旧部,官家心里原本就有芥蒂,几件事发作起来,只怕要开销了自己性命才能算完。
想到这里,张俊打了一个寒战,禁不住瞪眼向李显忠斥道:“这简直胡闹,太过行险,本帅堂堂正正之师,就算是敌兵主力齐集,拿下太原又有何难,何须如此行险。”
“这?”
李显忠瞪目结舌,和城中交通让城中宋将献城地是他,此时翻转过口说不屑如此的,也是眼前这个统兵大将,一军总管。
当真是翻脸比翻书还快,却教这个年轻的党项贵族,有着如堕梦中的迷幻感觉。
看着张俊板着脸继续言说利害,什么兵法虽然正奇相合,然则实力相悬时,以堂堂正正之师击败敌人即可,无需行险,而敌人败兵将至,又何必劳师动众,连夜赶路去阻拦,不若待敌人逃奔至太原后,四面合围,一鼓而擒之,岂不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