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爷爷,今天我们吃肉,红烧肉的肉。”三个小家伙一进门就齐声宣布这个天大的好消息。

    家里其他人都不在,只有余友渔端了个紫砂壶,站在天井里逗他新得的小画眉。钱没挣到,老头的爱好倒先拾起来了。

    “上五花还是下五花?爷爷不爱吃太肥的。”余友渔还挑剔上了。

    “下五花,最好的三层五花。”绮芳道。

    “嗯,下五花好,用咱家最好的老抽烧,一点水别放,加你嫂子娘家拿回来的老酒。”老公子哥在吃喝玩乐上颇有心得。

    “都听爷爷的。奶奶呢?”

    “她不放心,过江亲自看场去了,你奶奶就是操心命,该放手时就应该让儿孙放开手脚干,干吗把自己弄得那么累。”

    这话余绮芳没法接,心说没你能干的老妻在,就你这败家子,估计这个家早没了。

    其他家人在江对面酱园不回来吃饭,中午饭就他们几个,不急着做,绮芳搬个板凳坐在天井里的花树下,边摘菜边问余友渔:“爷爷,奶奶说你年轻的时候差点把家底败光,除了买斗鸡,买兰草,买砚台,买好墨,还买了一堆漂亮的瓶瓶罐罐,说是景德镇都快让你搬空了,你买了那么多,现在一个都不剩了吗?”

    不提还好,一提这个余友渔气得差点把手里好不容淘换回来的紫砂壶给砸地上,吹胡子瞪眼好一会,没好气地对孙女说:“爷爷跟你说,同样脑袋上顶个人,佘家跟咱们余家差了一笔,你知道差在哪吗?差在德性上。杀千刀的佘福贵,他早晚要下地狱。”

    果然又是佘家,“爷爷,你说仔细点。”

    “爷爷虽然有时候不那么……嗯……精打细算。”

    在孙女脸上看到了你原来也有自知之明的表情,余友渔老脸一红,为自己辩解:“爷爷又不是傻子,何况你奶奶那么精明一个人,见风声不对,我们连夜把家里藏起来的大部分财产往上游的船坞运,想尽快把东西转移走。

    结果,佘福贵不知道从哪里得到了消息,带了一伙人追上来,情急之下只好把东西沉了江。那处是险滩,这么多年过去,不知道箱子被水流冲到哪里,想要在险滩捞东西上来,必须配最好的设备下水,咱家现在哪有钱买。索性东西在江底十多年,不差这一时半会,等卖几批酱油攒些钱,我们立即就去捞。”

    原来还有这样的内情,绮芳实事求是,道:“爷爷,那咱们家现在也可以算是半个有钱人家。”

    可不是吗,东西还在不在,能不能重新回归余家,可能性还真是一半对一半,老头乐了,“我大孙女说得对,当年还沉下去好些金子呢,捞回来我们顿顿吃红烧肉,要是东西没了,哎,爷爷以后买只鸟,还得继续看你奶奶脸色。”想到这里就好不忧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