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貌俱毁,若摘下面具,于赤|身游街有何异。同出一门,这最后的尊严自然是要给的。霁月阁如今已只剩他两人而已,她若要强摘,乃不仁不义。
燕妫看着他写的这行字,字迹歪歪扭扭,勉强能认。她忽而又是一抹苦笑,将他方才写过字的纸拾起来,当着他的面,一下一下撕了个粉碎。
“高临安……身高相仿,招式相似,年纪应该也差不多,理由编得很好,可你不是他。”燕妫的这句话,没有一点疑问的意思,她是十分确定眼前这个不是高临安,“你说,是阁主遗命要你保护我,可是,你错了,霁月阁的人一旦没有了约束,你当他们还会忠心么。”
落鸢:“……”
“霁月阁内几十年前出一个叛徒,下场惨烈,此后阁中之人宁可出任务横死在外,也不敢叛逃。可要说,有几个是死心塌地效忠的呢?没几个,大家不过屈于强权怕死罢了。没有人愿意靠杀人为生,去做一些见不得光的事。”
落鸢无言以对。
“一旦霁月阁没了,如果还有剩下的人,一定会如鸟兽散。高临安,据我所知,迟迟不能跻身天字早已令他心中生怨,你觉得他如果能活下来,会领受遗命,老老实实照做么?”
“他不肯屈居人下,更不可能没日没夜守在本宫殿外,连休息吃饭都不顾。”
“你不是他。”
她看着那一地的纸屑,呵呵一笑:“如果你是高临安,你会不会写字也就不重要,你的笔迹也不重要,那么何须多此一举隐瞒你会书写的事实。”
落鸢架不住她的步步紧逼,往后连退两不。
“隐瞒你会写字,只有一个原因——我认识你的笔迹,并且熟悉,你怕露出马脚。”燕妫死死盯着他,那双眼的光,又一次像要挖穿他的面具:“告诉我,你到底是谁,你究竟要我再数出多少你的破绽,才肯讲实话。”
落鸢心中只剩哀叹,很是无力。他原本以为自己可以蒙混过关,可没想到燕妫为了方尚宫的事已身心疲累,却还能保持着清晰的思路。听她话里的意思,她早已隐隐约约对他的身份有所猜测,只是没有胆量去相信。
罢了,倘若当真隐瞒不住,那由他亲自来坦白,伤害或可降到最低。谁不想一生一世一双人,假如他早点说出口……不,他注定有一死,又怎能带她去死。而今她和歧王很好,他这个将死之人还在中间添什么乱,于是提起笔……
蘸墨落笔,握笔的手势他不再假装,雪白的纸上刚刚落下一笔,殿外却陡然传入一道嘶喊声音。
——有刺客,有刺客杀进宫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