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一止下动作,显然是听进去了,她确实过于冲动行事,考虑欠妥了,经过今日一遭,若事情泄露出去,还不知要传成什么样。
到时她大不了一死,那么他呢,留下来承受太子的雷霆暴击?
算了吧,做人不能只顾自己的。
她怎能因为自己的事将三殿下牵扯进来呢?他什么都没有,没有娘,没有外家,连皇帝这个赐予他血脉的生父也不曾多看他一眼,否则也不会弱冠之年婚事还未着落,否则也不会如今还没有一官半职,只得潇洒于大山大水间。
他待她那么好,曾给与她那么多的陪伴和温暖,她怎能因为一己私欲亲手毁掉他所剩无几的安宁?
不可以的。
初一摇了摇头,侧身往殿外走去,带有雪沫子的风刮过她的面庞,似直往骨头缝里钻,直叫人周身一颤,初一竖起了披风的立领子,低着头继续往前,步履是从未有过的坚定。
尽管已经下定决心,可初一在路过咸福宫后那一片梅花林的时候,还是忍不住红着眼圈回眸看了一眼。
却。
尉迟笙竟然跟过来了,他今日着一雨过天青色大氅,墨发半绾,是个儒生的打扮,袍衫上染着飞雪,显然刚从外面回来,与初一相视的瞬间,他摇头笑了笑,“小初一,你可算是回头了,孤还以为孤要跟你一路。”
“笙哥哥。”初一嗔了他一眼,“笙哥哥你是风吗?走路都不带声音的。太讨厌了。”
尉迟笙墨眸微弯,唇角轻翘,宠溺地笑了笑,“若孤是风,那小初一岂非就是雨,孤跟了你一路就见你哭了一路,说说看,又是谁惹了你生气,叫孤的小初一这般委屈?”
初一死抿着唇,吞吞吐吐:“我,我……”雪越下越大,似鹅毛般一片一片自天穹落下,初一望着那个修竹般挺直的身影,实在不忍他因她而折弯了腰,抹了把残余的泪珠子,逞强道:“我哪有什么委屈,我是高兴的,对是高兴,我今日来是想告诉你一件事,太子说了要封我为良娣,我寻思着既然他心里有我,也愿意给我位份,我实在不应该自找苦吃偏要逃……这人呐,得惜福,你说是也不是?”
不愿他跟着操心,那就说些让他放心的话,却不曾想她善意的谎言也可能是最残忍的刀子,一片一片地割在曾对她抱有幻想的人身上。
尉迟笙微一愣神,思绪翻飞了片刻,将已经安排好线路抛之脑后,才启唇一笑,淡淡地道:“你能这么想是再好不过,只要你好好的,孤也就放心了,孤的四弟虽然性子霸道了些,对自己喜欢的人却是不遗余力的……”
话音一转,尉迟笙不着痕迹地拧了拧眉,“只是,孤今日在宫外听说了些事——郑国公独女郑媛将要同二皇子行文定之礼,太傅大人这些日子也并未闲着,游走于各言官武将之间,加之最近废太子一事闹得沸沸扬扬……孤料想明日的冬至宴恐怕不会太平,你若是诚心想做太子良娣,少不得提醒他一句,让他有所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