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不得…魔主如此天下无敌。”
低柔若山间静泉的语声在背后响起,谢予安倏然回头,在上山石径之畔,不知何时静静立着一位身若结霜松柏之姿、玉冠束着半白长发的俊雅男子。
那是当今的昆仑首脑,执剑长老叶宴秋。
谢予安怔了一下,勉力将方才那些几乎不似人间应有的情景压去脑后,逼迫自己不再去想什么焦黑血肉与手里零落的那一颗人心,却听叶宴秋又淡淡笑道:“我看过宾客名册,原没有谢少侠名字,是魔主带了你上山的?”
叶宴秋这话问得直白,谢予安心中忽生出一层慌乱来。他心知自己与容昭这关系实在算是说不清道不明,若要追究起来,便当真是“魑魅魍魉人人当而诛之”。自己一个人倒还好说,若是再连累了谢莹莹等人,那才是当真糟糕。
——但此时这几乎已是正派玄门第一人的叶宴秋用的尚是问句,谢予安怔愣一瞬,勉强嘴硬道:“…什么魔主?我…是一时好奇,偷溜了上山的,还请长老不要责怪。”
总之抵死不认,撑不过去了再说其他。
叶宴秋的视线从上到下将他缓缓打量一遍。谢予安被他看得脊背有些发僵,正挣扎着不知是现在便拔脚就跑的好,还是等叶宴秋翻脸要捉拿他再拔剑力抗的好,叶宴秋却忽然展颜一笑。
“既不是,那便是我想错了。”说着,叶宴秋便仿佛将这件事完全抛开了脑后,又踱步去天灵玉洞前方,向内张望了一眼。
“魔主行事捉摸不定,倒幸而未毁我师尊遗迹遗物。”
叶宴秋伸手轻抚洞口岩壁,声音中的追忆和庆幸倒极为真挚。
“师尊在世时,便以此天灵玉洞为家,二十余年在此清修。若无师尊,我又怎会有今日。…玉洞未毁,我心中也十分感念魔主手下留情。”
叶宴秋口中的“师尊”,自然便是昆仑始祖叶若檀。叶宴秋又继续说道:“当日师尊四处云游,最喜寻疑难杂症的病患诊治,又从不收诊金。他…”叶宴秋停顿一下,又低低笑了一声,“若带回原本必死的孩童,便让人称他一声义父,其余的,他若愿传授些道统,便都是徒儿。我的性命,就是他救下的。”
谢予安眼瞳微微一震,心里想到了当日被送去谢家、半夜里从床上里爬出来,静静埋着头坐在庭院树下的容昭。——那时容昭只得七岁,他曾是个“必死的孩童”?
明明有满腔的问题想问,但他方才矢口否认与容昭的关系,此时倒没法再问出口。叶宴秋又转头看了谢予安一眼,淡淡笑道:“听说谢少侠此刻借住白家,身为客卿?”
这事倒不值得隐瞒,谢予安嗯了一声。叶宴秋点头道:“这便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