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予安的灵息又被封了。
这次换了种封法,周身经脉打通,行动丝毫无碍,却只严严实实封了丹田灵核,一丝灵息也用不出来。
一路被几个修为甚高的从人押送,谢予安只觉得胸口烦闷滞涩,呼吸愈发艰难,一呼一吸间咽喉有若刀割,显是中了郑乌尘的毒烟。他明明离得有数丈远,大约只吸到了几口立时闭气,竟就如此厉害。
但比起胸口的烦闷,更难受的,却是方才又一次亲眼目睹的那一场屠戮。
谢家山门染血的那一夜仿佛还是昨日。漫山遍野的哀鸣,父亲身后透出的刀尖……以及方才,在满院的嚎哭声里,容昭手中的寒芒,割断十几岁女孩脖颈的利剑。
郑乌尘与那些阴狠暴戾的手下自然死不足惜,对那等恶人,重刑拷问也勉强合宜。然而,那些被掳掠来的受害者又何辜,要杀得一个不留?
魔主……一身素衣,神色自若,杀孽深重的魔主。
他手中灵息凝的照雪,照过了多少无辜人颈中鲜血?若谢年还留在那处,是不是也被容昭随手一剑,送了性命?
头脑混乱一片,谢予安被几人横搁在马背上,奔驰了半个时辰,颠得七晕八素,方停在一处没有什么徽记的民居前方。
倒并不是欢楼。想来容昭身为魔主,在饺子汤里自然有不止一处落脚的地方。大约欢楼也只是他手下的势力之一罢了。
那名为冯放的精壮男子想是容昭心腹,带了几个从人,将谢予安与另个修士扯下马背,推搡入厢房,按进浴桶。两个仆从面无表情地拿布巾软刷将两人从上到下刷洗了个干净,又兜头罩上软罗轻衫,显是做惯了这事的。
谢予安犹自没法从今日目睹的血腥杀戮里抽回思绪。他被容昭紧紧封了修为,此刻也没什么能耐抵抗,冲断经脉自裁之类又似乎大可不急于一时,也只得木着脸由着这些人收拾自己。忽又发觉,容昭手下带出的这些人,包括冯放在内,倒大多不是魔修。
其实灵修与魔修倒也没太大区别,腹内都是灵核,只是灵修吐息运用天下清气,而魔修则清浊不分,都可吸纳入体。魔气吸纳多了便损人神志,因此修魔的人大多性情偏激暴戾嗜杀,天下人不能容,便大多居住在饺子汤这等灵气魔气混杂的地界。当日红绡宫里几乎都是魔修,而容昭手下却大多是修为不错的灵修,这也算怪事了。
正想着这些事,又听身旁同被捉来的青年颤声问冯放:“敢问……魔主到底要我们来做什么?”
谢予安扭头看了去,那青年确实生得不错,眉目清秀,此刻洗得干净,好生束了发,倒是个翩然佳公子模样。又想起他被掳时穿的那一身绣了精致云纹的衣物,大概这人出身甚好。
“魔主方才说过,暖个床。”冯放面色平板地回答,又派手下将这两人押着,出了厢房,往后间去。“不需多问,进去了自然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