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予安记忆里,稍稍回想就令全身冰凉的那一个鲜血横流的夜晚,就始于窗外的那一声惨叫。
那并不是一声戛然而止的惨呼。而是一声未落,又叠着一声,重重地嘶吼,尖锐惨烈得几乎不似人声,似是正受如凌迟般的酷刑,遥遥地从山脚传上来。
这一声有如起始,四面八方,惨呼声忽重重地响起来。
“魔修袭山!”谢予安一瞬间把和容昭闹的那些儿女情长的小脾气丢去了九霄云外,翻身起床,抓着床边佩剑就向外冲。
“快去肃羽堂,和家主汇合,再想办法突围。”容昭细细听着漫山遍野的惨呼声中夹的报讯哨音,一把将蓬着头发仓皇奔出来的谢家幼子谢易扯在身后护着,又在看清几名隐在夜色中的敌手腰间缠的红绡时,猛地倒吸一口冷气。
红绡宫?近来混沌内势力最大,令各个玄门敢怒不敢言的红绡宫?
——谢家一个锻体习剑的小小山门,到底是为何惹到了这红绡宫,深夜来袭?
谢氏家主谢余晖居住的肃羽堂取的是“鸿雁于飞,肃肃其羽”之意,是令子弟自比鸿雁,心有高志。弟子居住的竹舍与肃羽堂中间有条小路,幸而敌手不多。谢予安带头开路,斩退几个身缠红绡的魔人,容昭垫后,在后面护着几个走不快的女孩,一行人大气不敢喘地往肃羽堂去。
从山脚到半山腰,居住的都是外门子弟、仆役等人,起初还一声声惨呼嘶厉地往山上传,声音愈传愈稀,到最后,倒听不见什么哭喊了,月色稀薄,四野里静得骇人。谢易颤着小声问:“是……是魔修走了么?”
谢予安死死握着被热血沾得发黏的剑柄,摇了摇头,示意弟弟噤声。确实可能是走了,可是还有另一个可能。
没人再发出惨叫,便是…杀光了。
众人大气不敢喘地又转过一道竹林,肃羽堂屋顶的飞檐脊兽便在眼前了。谢予安刚刚喘匀一口气,却在看清肃羽堂前青石广场上的景象时,头脑一瞬空白,整个人猛地定住了。
广场并不是空的。
几十个身着黑衣、腰缠红绡的魔修站在广场一侧,手里的刀剑在微薄月色的映衬下都闪着血光。他们脚下,横七竖八的尸体倒卧着,有几个魔修手持利刃,见哪个身体抽动,就去要害补几剑。
而广场正中。
一个无比熟悉的高大身影站着,身上穿着绣有谢家徽纹,一柄淡青小剑的靛青长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