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夜色里,黑布遮了视线,谢予安被绑了手塞了嘴,耳朵里只能听到板车轮子碾着土路,吱吱呀呀的声音。
板车走得甚慢,谢予安心里焦急,无数次想是否扯断绑缚、跳出来捉了这几个魔修拷问反而快些。但转念想想,这几个小人物想来也是喽啰,未必便当真知道绑人去的地方。再说,若是扯了谎,自己又如何辨别?不要弄断了线索误了救人。
思前想后,倒当真只有让这几人将自己也依样捉去,才最稳妥。
板车又吱吱呀呀行了半个时辰,果然途中与人交接了一次。又左拐右拐,谢予安耳朵里听到的声音愈发荒僻萧索没个人迹。又行片刻,却又隐约有了脚步嘈杂声,像是从荒僻小路转进了街市。板车忽然重重的颠簸几下,似是进了个门槛。
一股浓重的腥膻血味扑鼻而来,耳朵里又是满满的咩咩哞哞牛羊叫声,纷乱蹄声在耳边响个不住,耳边又有人群喧嚷:“按住了,绑紧!”之后便是牲畜的长声嘶叫。
嘶叫一声接着一声,远远近近,听起来有几分惨烈。
这竟是个牲畜屠场?
板车却并未在此处停下,穿过牛群羊圈,又向内走。牲畜蹄声与腥膻气越来越远,惨叫却并未全然抛在耳后,又有一声极尖锐的惨叫从前面传来。
谢予安忽然一激灵。方才夹杂在牛羊嘶声中还不显,此刻被带来后舍,这才听得出,这声哭叫分明就是人声!
惨叫只得一声,再缘着声音仔细听过去,则是混杂成一片的粗重喘息、呻吟,重重地叠在一处。又有轻轻重重的脚步声,竹条抽打的破空噼啪声,哽咽声,硬靴踢动铁条的金属摇晃声。
——这到底是个什么地方!
谢予安脖颈汗毛发竖,额前微微冒汗。板车却忽然停了,一只手抓住黑布,向旁边扯去。
“王二他们今天又捉了两个来,倒都是外乡的。”一个男子的声音解释着,萝卜白菜被随意丢在一堆,谢予安和另个被捆得结实的青年修士被扯下板车,丢在地上。
“告诉他们收收手,说了三五天一个,一天捉三个来,是怕魔主发现不了?”上首一个稍带嘶哑的声音不虞道。
“几个外乡人,魔主哪有功夫管这等小事,郑老大是太小心了。”另个男子笑了声,走上一步,又掩面道:“好臭。拿水泼醒了洗干净些看看货。”
几个喽啰应了声,立时,两盆冰水兜头泼在谢予安和另个青年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