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德和奶奶再好好的谈了一次。
他并非是不愿意和李玫(他的亲生母亲)重新生活在一起——毕竟有哪个孩子能拒绝从小就关爱自己的母亲呢?但是他也知道,自己的妈妈已经和别人再婚,有了另外一个家庭,他对于她的那一个家庭来说,是格格不入的“侵略者”,或许还会造成他们之间的矛盾。他作为小男子汉的自尊心让他很难开口去询问李玫,是否她在另一个国家的家人愿意接受自己,或者说,自己是否会给她带去困扰和麻烦。
而且,奶奶现在已经失去了丈夫和一个儿子,孤身一人生活在这个偌大的城市中,安德得扛起爸爸的责任,照顾好奶奶。
但老人用自己的坚持说服了安德。
“我不想再看着一个孩子为梦想而折翼了,同你母亲走吧,”她说,“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们可以有个关于十年的约定,那个时候如果你能进入国家队,光荣的披上五星红旗,就请我去现场看比赛吧;如果你不能,也不要觉得我会嘲笑你的失败,相反,我完全接受,并且将会送给你一份受用终身的礼物。”
安德没有拒绝这个提议。
他用一张纸记好了奶奶的手机号码,珍而重之地放进自己的文具袋里,然后简单收拾了一下从乌克兰带回来的衣服,又拉着行李箱,再一次来到了江城机场。
这是安德一周之内第二次踏入江城机场,上一次的时候他抱着那个装有骨灰的糖果盒,从气氛低沉的机舱里走出来,这一次的旅行却已经没有那么沉重了。
李玫牵着他的手,没有理会他“我自己能行”的抗议,而是事无巨细的替他打印了登机牌,过安检之前检查好箱子里的物品,上飞机的时候替他拉下窗户的遮光板,还从空姐那里要来了一条毯子。
“你觉得怎么样?”在飞机起飞的颠簸之中,她问安德道,“难受吗?”
安德摇了摇头,放任自己躺在座椅里,悄悄用余光观察李玫的神色。
李玫坐得很放松,颠簸期过去了之后,她还有闲心从随身带的小包里掏出镜子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仪容。安德在心里悄悄比对了一下自己记忆里的李玫和现在的她,不知道是不是几年没有见面,他总觉得现在的李玫除了外表和从前一样漂亮之外,整个人给他的感觉变了很多。
曾经的李玫是温柔贤淑的母亲,但那种温柔是内敛而温驯的,现在的李玫身上却多了一种令她显得更加耀眼的气质……就像是,被打磨过的,已经完全绽放了光彩的玉石。
注意到安德的目光,李玫收起了自己手中的小镜子,转过头来冲他露出一个微笑。
安德赶紧闭上眼睛假寐,企图掩耳盗铃,又惹得他妈妈发笑。
长途飞机很耗精神,幸好他们是直航,飞机在慕尼黑机场降落后,两人一起去拿了行李箱,然后李玫就带着安德来到了机场的停车场里,在离入口不远的地方找到了一俩银黑色的大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