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使不得,使不得,”掌柜的忙偏身避开,笑道,“您是客人,我如何能受您的礼。”

    “琵琶短时间内可能修不好,您还需得耐心等些日子。”

    兰玉说:“好。”

    兰玉收下掌柜写给他的单据,出了琴行,心依旧沉沉的的。今日是个好天气,天高云淡,街边的树叶依旧泛黄,将谢不谢的,秋意更浓了。

    银环轻声说:“主子,您也不用太担心,琵琶一定能修好的。”

    兰玉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说:“你许久没出府了吧,”他摘下自己腰间的荷包递给银环,说,“去随意逛逛吧。”

    银环摇头摇得拨浪鼓似的,“我陪着主子。”

    兰玉笑了,道:“我自己一个人待会儿。你去玩玩,逛一逛,买些喜欢的胭脂水粉,头花。”

    银环发髻上的粉色头花已经旧了,兰玉说:“去吧。”

    小姑娘摸了摸自己头上的头花,脸皮薄,有点儿不好意思,咕哝道:“那您可千万当心。”

    说罢,没有接兰玉给她的荷包,一步三回头地看着兰玉,人流如潮,周遭不住地响起吆喝声,兰玉静静地看着她,目光沉静,竟像是就要这么消散了一般。银环脚步顿住,刚想往回走,兰玉已经转身走入了另一条街道。

    北平城大,和扬州是截然不同的风景,北地入秋也入得早,除了路边的黄包车夫和苦力,穿着短褂的渐渐少了。

    兰玉来北平这么久,还是第一次好好地看看北平城。

    街上热闹,来往者众多,有穿着长袍马褂的,亦不乏西装革履,摩登潮流,一张张中国人的面孔还混杂着金发碧眼的洋人,洋人多打扮精致,言行举止里都透着股子高高在上的意味。兰玉看了几眼就转开了目光,街角躺着几个衣衫褴褛的乞丐,年迈麻木的老妪抱着面黄肌瘦的孩子跪在街边乞讨。这样的乞丐兰玉在扬州见过很多,从扬州北上时也见过,这北平城里也有数不清的人一日又一日地熬着,说不上谁比谁更痛苦。

    炼狱一般,好像活着就是一件痛苦的事情。

    只是为了活着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