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他们最近的哥舒翰,眼睁睁看见这三个字恍若实体落地般砸下来,情急之下顾不得其他,踏前一步挡在王忠嗣身前,脱口高声大叫。
“圣人!不可啊!”
殿上站班的右骁卫哪里容得他在御前放肆,八个人一拥而上,把王忠嗣左右架牢,三两下就拖出去了。
董延光踏前一步,落井下石。
“贻误战机,消耗国帑,导致大败……三条重罪在身,王将军本就是负罪进京,只因圣人宽仁,才予他机会自辩。可是他呢?却在大殿上大言不惭,胡搅蛮缠,反将罪责扣给天子。这等倒行逆施之辈,为何不可杀?”
哥舒翰是突厥人,世居龟兹,母亲尉迟氏是于阗王的公主,他白黄混血,生的扁平眉骨、细长眼睛,大盘面,背后垂五根黑发辫,时人称为索头,身穿翻领窄袖胡服,脚踩翘头黑靴,右耳穿孔挂着一串红红绿绿的耳饰。
他年轻时曾混迹江湖,仗义疏财,如今虽已年逾四十,身上还带有蛮族浪荡骁悍之气,压根儿没把战绩平平的董延光放在眼里,咳嗽了声,大是嗤之以鼻。
“做多自然错多。王将军一线对阵吐蕃数十年,战功累累,极有心得,他一人为国家立下的功劳,当得董将军十人!所以圣人召他回京,本就不是问罪,而是商议。”
董延光眼底闪出一丝狠色,装作没听懂。
“商议?圣人天纵英才,何须与臣子商议?你的意思是,你也不赞成攻打石堡城吗?”
“——臣,”
哥舒翰眯起深绿眼眸,逼视着这个碌碌无功,专会在圣人跟前下同僚眼药的家伙,半晌竟然露出了一个有些冷酷的笑容。
“臣从军六年,去岁起王将军兼任河西节度使,便提拔臣为牙将,王将军对臣有知遇之恩。所以臣方才御前失仪。”
他拱手向李隆基道,“臣告罪。”
李隆基摆手,“有恩当报,不妨事。”
董延光听得窝火,追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公事私事岂可混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