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七四年夏,山溪村。
连绵的雨季过后,三伏天紧跟着来了,鸡崽子用爪子刨着沙坑往里坐,肥鸭也把自己埋在池塘里舍不得出来。
魏坛儿坐在床板上,呆了好半晌,终于接受了自己穿成三岁奶娃娃的事实。
“展鹏,坛娃子醒了,把桌上那半碗糖水红薯喂了去。”母亲张琳芳和哥哥魏展鹏走进房门,张琳芳看了一眼坐在床上发呆的魏坛儿,一脸疲惫地放下背上的竹篓,连歇也没歇就走到灶台边开始做饭。
说是糖水红薯,也就是几块红薯煮水,连糖也没放。
魏展鹏瞄了张琳芳一眼,偷偷把碗里的红薯挑出来放进嘴里,嚼也不敢嚼,抿在嘴里感受着软烂的甜香,把剩了几条红薯丝的白水端到魏坛儿面前。
魏坛儿看了看空荡荡的碗,抬起头来冷冷地看着还年少的哥哥。
上一世,魏展鹏进城打工却爱上了赌博,从母亲那骗走了本属于自己的嫁妆,最后害得魏坛儿两手空空嫁去婆家,一辈子都被婆家看不起。
魏坛儿翻身从床板上爬了下来,小脚噔噔走到张琳芳跟前。
她记得这时候,他们刚分家出来没多久,父亲魏肃为了赚两个工分,跑去清风山上打井,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导致清风山山体滑坡,父亲再也没能回来,家里也因此过得愈发艰难。
“娘。”魏坛儿扯着张琳芳的衣角。
“你又有什么屁事,拉裤兜了还是肚子饿?”张琳芳有气无力地回着话。
魏坛儿看着自己的母亲,心里也没有多少重逢的喜悦。
母亲从小偏心哥哥,觉得就是有了她以后家里才这么倒霉,也没给过她多少好脸色。可以说她痛苦的前半生,有半数都是来自于自己重男轻女的母亲。
魏坛儿耐着性子,又摇了摇张琳芳的衣角:“明天打井队报名,别让爹去。”
“你说什么屁话,两个工分,不去白不去……”说到一半,张琳芳手下的动作停了,惊讶地转过头来,“坛娃子,你在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