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干脆在菜市口寻了个茶铺,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等待着夜晚的降临。
午后的日光有些慵懒,菜市口行人稀疏,偶尔有幼童嬉戏、猫狗觅食,不过一会儿,也匆匆离去。清风拂过,在青石板上打了个转转,卷起几片叶子。
朱砚捧着一杯粗茶,轻轻岬上一口。茶铺的主人心灵手巧,在碧绿的茶叶里,撒了几颗去岁晒干的桂花,品一口,唇齿留香。
他眯着眼,品味着忙里偷闲的难得从容,偷偷瞥一眼楚拙,正巧四目相对。
朱砚有些慌乱的避开视线,又念起清晨时分楚拙在他指尖的轻轻一舔,心底的小人便不得安宁,如马猴一般抓耳挠腮,心底的某种猜想几近呼之欲出,到了嘴边,又被理智强行压制,硬生生吞回到了肚子里。
他不愿让楚拙瞧出自己的胡思乱想,便没话找话:“楚兄,为何你受了鬼王的灵魂攻击,却仿佛没事儿人一样?”
楚拙收回目光,捧起了茶盏,望着茶铺外的街道:“我自幼魂魄有些异常,天生便能够抵御绝大多数魂魄的伤害。”
朱砚回想起镜缘公子的话语,便试探地问道:“镜缘先生与我说过,他的魂魄是受了天劫,碎裂无数,因此须得修行万千大道,方能维持魂魄稳定。你跟随他修行相同的道,莫非你的魂魄也是先天破碎的么?”
楚拙知道总有一天朱砚会问出这个问题,可他生怕说出了实情,反而会引得小郎中的疏离与厌恶,因此心中纠结难耐,一时间竟然有些词穷。
他眉头紧锁,眉心竟似有股浓郁的忧愁盘亘不散,朱砚见了简直我见犹怜,便扯着椅子,朝他身边凑了凑,并排紧贴坐着。
“楚兄,没事儿的,你不说也无妨,我不在意的。”他拉住了楚拙的手,与他五指交握,柔声道:“倘若,有那么一天,你觉得时机到了,再告诉我也无妨。”
他指了指胸口:“人吧,有的时候就很奇怪,有些事情,你以为性命攸关、难以启齿,深深埋在心底,仿佛只要吐露出一个字,便会天塌地陷一般永不超生,可真的到了某个时候,遇到了某个合适的人,也能淡然地诉诸于口,这份心结,也便如春风化雨一般,烟消云散。”
茶铺的阴影里,小郎中眉眼温润,满含笑意。
“穿越异世,魔教余孽,邪灵入体,这些都曾是我心底最难以启齿的过往,但遇见了楚兄,我便仿佛遇见了最亲近的人,愿意将什么都说给你听了。”
他转头望向楚拙,目光深邃而包含期待:“我期待着有一天,当楚兄你愿意向世人分享你的过往,分享你曾经的艰辛与磨难,我可以有幸成为第一个倾听的对象。”
楚拙心头一酸,不知如何回答,只望着那双柔和动人的眼眸,几乎陷入其中,不能自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