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寅之站在大夫人跟前,恭敬地行礼问好,他敬得是这个女人生下了他,敬得是这个女人养大了他,可令他更憎恨的是,是这个女人生下了他,也是这个女人养大了他。
这世界上还有什么比被自己最厌恨的人生下并养育的事情吗?
是的,当然有,那就是你对这个自己最厌恨的人既憎恨又下不去死手,那种撕裂的情绪会让人在孤寂里发狂,会让自己无比厌恨和唾弃自己,心里得不到安宁,那么自己做的一切都是徒劳。
时隔多日,再次近距离看着自己眼前冷漠看向自己的女人,突然,梁寅之有些悲伤。
“梁寅之,”大夫人看着眼前有些陌生的男孩,目光微闪,“你可知道今日为何让你兄长把你带到这里来?”
“孩儿不知。”梁寅之垂眸恭敬地回答,语气说不出的平淡,不掺杂一丝感情,反倒更激起大夫人的愤怒。
“不知?你竟还有脸心平气静地说你不知?”大夫人气急,使劲拍了一下子桌子,上面的茶水杯都被震倒,连带着茶水稀里哗啦在桌子上淌成一片,最后顺着桌沿一股股流了下来。
梁寅之低头看着“滴答滴答”流下的水滴说道:“还请母亲明示。”
“今日阿迩是不是你抱回来的?”大夫人开门见山直接问道,“你可真是心狠手辣,对亲弟弟都下得去毒手。”
“毒手?”梁寅之疑惑,之前从梁易口中是知道梁迩出了事,但是看他们这般兴师问罪,想来梁迩肯定也没事了。
“你还装,自从阿迩从你那里回来,便高烧不止,身上发癣,肯定是你使了什么手段来害你幼弟。”大夫人斩钉截铁地说道。
梁寅之不禁冷笑,无凭无据,大夫人便一口咬定自己是伤害梁迩的凶手,可笑至极。
他想起幼时祖母还在家打理家中事务时,自己和梁易一起在私塾跟着先生读书。
一日,他们考试结果下来,整篇文章除了字迹不同,其余一字不差,读书先生一看就知道有人作弊,通知府上,祖母和大夫人知道之后,大夫人不分青红皂白便当众指责自己学习不精,一定是自己考试偷偷抄了梁易的卷子。
不仅如此,后来她还向别的同窗爹娘提及此事,告诉他们自己作弊,不是梁易作弊。
梁寅之当时还很小,他不明白母亲为什么会这么对自己,难道是自己不够好看还是不够聪明,或者不够懂事,为什么她总是不信任自己?为什么她总是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