习惯于黑暗的眼睛可以隐约看到他打开了装着晚饭的袋子,江寰不知道他想做什么,反正自己也什么也都做不了,只能心存畏惧、胆战心惊地等待着。
很快,江寰唇边被贴上了什么东西,他下意识咬紧牙关往后退,却被男人一手压住后脑,另一只手强行将东西塞进了他的口中。
“唔……”江寰想要喊,男人却预先一声气音“闭嘴!”,很好地将他的叫喊堵回了喉咙里。
男人的手套也并不干净,还很扎嘴,江寰满怀委屈和恐惧地抿了抿嘴里的东西,面粉的香气顿时盈满口腔,没油没盐又干又硬,江寰却是立刻迫不及待地嚼了起来。很快,唇边又抵上一小块撕好的饼块,他急忙去咬,差点连男人的手指也一并吃进嘴。
墨镜男人手套上沾了江寰的口水,似乎有点嫌弃,停顿了一会之后摘下了手套继续喂,小家伙饿急了,喉咙不停地吞咽,柔软的舌尖逮着他的手指也舔,痒痒的触感像是被一只还没睁开眼的幼犬舔舐。男人从头至尾一言不发,只是在江寰吃噎着了之后递上了自己的水瓶。
江寰双手被缚在身后,男人就打开瓶盖,一点一点地对着嘴喂他,很快,一整块饼都落入了江寰的胃里,那种因极度饥渴而临近死亡的预感也随之缓缓消退。
陪墨镜男人看守的另一位睡得不省人事,呼噜声简直可以穿破云霄,江寰填饱了肚子,先是被卖了还替人数钱地向男人道了声谢,又天真地询问:“哥哥你可不可以救我离开这里?我会让我爸爸给你一大笔感谢费的。”
墨镜男人一句话也没有说,他将塑料袋扔到一边,剩下的小半瓶水重新塞回怀里,戴好手套,从江寰面前站起身,再一次坐回他那破桌上的老位置,双臂环胸,微微垂下了头。
唯一对他展现过善意的人用沉默拒绝了他,江寰失望至极地曲起腿,吃饱喝足积攒力气之后又有了想哭的冲动。
翌日,还是老状况,外界没什么消息,厂房内气氛浮躁。平头男人稍有不爽就对江寰拳打脚踢,而墨镜男人总是一副睡不醒的样子,不是坐在桌上就是站在角落里,与周围的一切格格不入。
他仍旧是不吃饭,下午趁着其他人聚众/笃/伯的时候,把已经冷掉的野菜粥一勺一勺喂进江寰嘴里。
江寰脸上新添了一道伤痕,咀嚼时带着撕扯伤口,一边吃一边疼得吸气,墨镜男人也不说话,就安静快速地喂食,最后再毫不在意地拿袖口擦擦江寰的嘴,又老神在在地坐到角落里睡觉了。
江寰在书本上读到过斯德哥尔摩,他想他目前肯定就陷入了斯德哥尔摩综合征,概因这名姓沈的男人两次投食,让江寰不由自主地对他产生了极大的依赖感,总是会忍不住偷偷地窥探他,猜想墨镜和口罩底下的面容,想和对方交流。
傍晚,因为江寰父亲的无动于衷,导致江寰再一次被平头男拎出来撒气,锈蚀的匕首先是割断了捆缚他双手的绳子,接下来对准的便是江寰的手指。
江寰歇斯底里地哭喊着、挣扎着,但他一个孩子的力气根本不可能低过几个成年男人,很快,他就被摁在桌上动弹不得,围在他身边的人都十分兴奋,嘲讽声,哄笑声接连不断,诉说着他们城外底层人如蝼蚁般活着,而那些城内投机取巧的人却可以享受仅剩不多的物资,他们将不满与恐慌尽数宣泄在一个孩子身上,好像自己是最正义的使者,在惩罚罪大恶极的人。
眼见着刀刃高高举起,江寰终于理智全线崩溃,他不由自主看向墨镜男人的方位,尖叫着高喊:“救我!求求你救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