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老师的侄子?是我哥哥还是弟弟呢?”
“……”陶晗没有立刻回答沈山梧的问题,他似乎陷入了回忆当中,半晌后才苦笑着说:“这个,老师也不好回答,如果他能活到现在的话,那就是你的哥哥了。”
沈山梧当即露出歉意的神情,“对不起……”
“不必道歉,老师早走出来了。”陶晗真心觉得江桐这孩子,乖巧懂事的时候真让人又怜又爱,而不乖的时候则多是贪玩,关键人又聪明,什么都是一教就会,教他根本气也气不起来。
沈山梧离开之后,信誓旦旦说着已经从侄子的死亡中走出来的陶晗,忽然失去了批改作业准备教案的兴致,他心乱如麻地拿红笔勾了几行字,忍不住抓了抓头发,然后打开水杯一饮而尽。
走出来?如果他能轻易走出来的话,当初就不会执意带着已经被咬伤的陶羿躲进避难区。
道理谁都明白,但灾难降临到自己头上的时候,谁也无法免俗。
不同人之间被丧尸咬伤或抓伤之后彻底变异的时间差别很大,快的撑不过十分钟,而最长的记录,那人坚持了整整六天。不过这六天内,那个人一点一点地被丧尸病毒腐蚀神智,逐渐变异的痕迹非常明显,血管突出青筋毕露,胡言乱语高烧不退,很早就被关进了隔离病房里。
陶羿也属于后者,被咬之后没有立刻变异,瑟瑟发抖地问陶晗他是不是要死了?望着这样的小侄子,陶晗根本不可能放任他不顾独自进入避难区。
陶晗耳后的伤口非常细微,白白的一小条,红血丝只渗了一滴,搓一搓就连伤口都看不见了。两人都抱有侥幸心理,混进了避难区。
那时候还是末世初期,沿海基地也不叫沿海基地,还是分散在各地的许多小避难所,内部管理非常混乱,远不如现今这样严格,像陶晗这样做的不止一家,所以时常有内部出现丧尸伤人的事情发生。
很巧的是,当时陶晗和陶羿暂居的地方便是他现在住着的教室宿舍。房间内部有个地下室还是陶羿发现的,锁链手铐都是现成的,陶羿还脸红红地说先前房间的主人肯定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爱好,被陶晗骂他平时不知道在乱看什么东西。
被咬后的第一天,陶羿一如往常,好奇地在新住处转来转去,发现地下室之后还大呼小叫地喊叔叔来看,再正常不过。但第二天一早,他瞬间就烧得不省人事。
高烧是变异的第一征兆,陶晗当时就慌了阵脚。侄子已经是他在这世上的最后一个亲人了,从小陶羿就粘他,宁愿不理爸妈也要缠着他玩。
陶晗的哥哥被抓伤之后,用身体堵住入口,拼死将陶羿托付给他,陶晗早就想好了宁愿自己去死,也不能让陶羿受到一点伤害。
他不眠不休地守在床前,握着陶羿滚烫虚软的手,祈祷着侄子能够挺过来。陶晗职业是人民教师,向来是无神论者,从不相信虚无缥缈的东西,但在这一刻,在他全然无能为力的时候,他只能寄希望于奇迹,卑微地祈祷着神明的垂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