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并非没见过成年女性的身体,但却从未见过女子的身上,有这样多的伤痕。
每一道伤痕的背后,都承载着一个故事,有些是她知晓的,更多的是她未曾听闻的。几乎每一道都与这个国家、与她有关。那些深浅不一、形状各异的伤疤,仿佛昭示着主人的功勋一般,看得季梓妤良久地沉默过后,只余一声叹息。
唐菓紧张地低下头,也沉默了一下,忽然又挺起胸膛,一脸的生无可恋。她在心里安慰自己,安将军虽然是个平板身材,但是这一身的伤疤不是挺带感的吗?若是再有几道是跟公主有关系的,公主殿下一感动,万事就不难了。
沾湿的白布乍一贴到身上,凉意立刻传遍全身,伤口周围瞬间冒出一片鸡皮疙瘩。紧接着是痛感,受伤的时候都没觉得这样疼,此时一沾水,钝痛的感觉几乎超出了唐菓能承受的程度。
伤口处的血污被擦洗干净,露出伤口本来的面容,大约六七厘米长的一道口子,横贯了右侧上臂,伤口两边的皮肉红肿上翻,还有血液在不断地往外渗出。唐菓不看倒好,这一看顿时觉得腿软,这得缝针了吧?
季梓妤小心翼翼地问道:“疼么?”这鲜血淋漓的画面,看得她也有些心惊肉跳。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明明她眼见过许许多多血腥肆虐的场景,每一次她都强迫自己睁大双眼去看、去记住。偏偏只这一道小小的剑伤,反而令自己不敢直视了。
“不疼。”唐菓嘴硬道。
“那我要开始上药了。”
唐菓点头,咬紧了牙关,一脸的无所畏惧。
尽管季梓妤已经足够小心,但当药粉洒进伤口中时,唐菓还是没忍住,闷哼出声。太真实了,这个痛感。一下子就让她回忆起,小时候刚学骑脚踏车的时候,因为平衡能力差,连人带车直接翻倒,两个膝盖全都蹭破了皮,回家被家长按着用双氧水冲洗创面的时候,她已经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破皮跟这剑伤相比不知轻了多少倍,她此刻能忍住不哭已经是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
“你忍一忍,我得用力把伤口扎紧才能止血。”季梓妤说完,手上已经开始发力,这种事她还是第一次做,不过一路上见得多了,也学会了很多。她想,她不能再做当初那个养尊处不定,而到那时,若是没有人在她身边,她自己也应当能够应对才对。
唐菓深吸一口气,用力点了点头。
季梓妤在全神贯注地为唐菓包扎伤口,唐菓却在全心全意地盯着季梓妤在看。一个是怕自己不小心弄疼了对方,一个又是怕疼而选择看着喜欢的人分散一些注意力。
一室的沉默。
唐菓望着公主殿下那认真的侧脸,她还是不愿相信眼前的人不是她的季学姐。她们就连认真起来那凝眉的动作都一模一样啊。
不知不觉间,季梓妤手上的动作已经停了下来。她看着自己的作品,感到有些不满意,包扎的有些粗糙不说,就连打结的地方也很不服贴。不自觉地盯着那里看了许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