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枝盖着红彤彤的盖头,坐在红艳艳的床上等候冯衡的到来,从及笄后她便不止一次的想象过自己成亲的场景,但不论是那一次,坐在新房里的她都应该是欢喜的、憧憬的、心潮澎湃的,绝不是像今天这般平静、毫无波澜。
何曼娘问她是真心想嫁给冯衡吗?
金枝自己也疑惑,自己是真心的吗?若谈情爱,金枝可以肯定自己对他或许有赞叹之情,或许有感激之情,但绝没有男女之情。但若不谈情爱的话,自己真心想嫁给冯衡吗?
金枝心想大约是真心的吧,毕竟冯衡是她最好的选择了。
婚期虽紧迫,但一应物事都是现成的,操办起来也不觉得慌乱,尤其是金枝,借着安胎的借口什么事也没有管,稀里糊涂地过了礼,稀里糊涂地出了嫁,稀里糊涂地坐在了冯家的床上。
烛影摇曳,金枝隔着朱红盖头估摸时辰,她头上插着各式珠钗,皆是纯金打造,重量足足的,压着肩颈生疼,让人忍不住想要扭扭脖子,塌一下腰,可偏偏在一旁紧紧盯着的喜婆不让她动弹一下,盖头微微拂动,她便出声呵斥。
没得让人心烦。
也不知等了多久,门外终于传来吵闹声,嘎吱一声,门开启,腰环大红花的新郎走了进来,金枝的心忽然扑通扑通的猛跳起来。
挑了盖头,喝了合卺酒,又结了发,讨人厌的喜婆终于退了出去。金枝余光瞧着不见了喜婆的身影,胸中憋着的一口气长吁出来,整个人稍稍放松,不再板着身子。
他们不是浓情蜜意、情投意合的新婚夫妻,没了其他的人只剩下他们两个人后倒是一时间相顾无言,陷入了沉默当中。
但是他们却是有更深一层羁绊的人,冯衡坐在金枝身旁坐了一会儿,终是慢慢的伸出一只手:“我可不可以摸摸你的肚子。”
金枝抬头诧异地看了他一眼,转念一想自己所有人都与腹中的孩子亲近过,只有这个孩子的父亲还是第一次这么近的亲近,于是点点头默许。
有时候冯衡都会觉得自己是不是面具戴太久了,摘不下来,明明知道金枝肚子里的只不过是一团空气,他却当真觉得里面有个孩子,想要亲手去摸一摸,努力扮演一个好丈夫好父亲。
他蹲在地上,一双大掌放置于金枝的小腹,隔着层层衣服感受:“好像什么都摸不到。”当然什么都摸不到,假的孕脉怎么会有真的孩子存在呢。
不过金枝并不知道,她尽可能温婉地对冯衡道:“娘说现在还摸不出来,等到一个月后会动了便摸得出来了。”
经这一番动作,两个人的关系拉近了不少,金枝已然认命,将冯衡视为自己未来相伴一生的人:“我有些困了,你要不要先洗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