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战列已经入海,敌舰迎风向前。看来他们想诱敌深入,使我军堵在一团,互相牵制,无法伸展队列,进行侧翼包围别忘了后面还有那条铁索。狄伦在甲板上来回踱步,那些商船、商船身边的海盗船,他认出来,还有她们身边的新月城巡洋舰,舰队最大的战船拥有四百支桨,更是伊丽娅公主手中惟一能与自己抗衡的舰只,她们一字排开,排成整齐的队型,一直连到天边。难道对方打算适时升起铁索,把我军一截为二这样做好处何在留在湾外的船照样可把人马运到北岸,虽然进度慢一点,倒更安全。
进攻开始了。
一群摇曳的橘红飞鸟从城堡上层翅俯冲,约有二三十只,它们是魔法的造物,拖着长长的火尾呈抛物线射下海面。火鸟们在第一战列船舰的甲板上着陆,炸开,散射火花。狄伦身边的银色流星号上的步兵乱成一团,他还看见海马号三处冒烟,也难怪,她最靠近海岸。第二波攻击接踵而至,这次夹杂飞箭,弓箭手从石墙上无数的箭孔中发射。一名士兵翻过猫眼号的船舷,撞上桨叶,沉入水底。这是今天流的第一滴血,狄伦心想,却远远不是最后一滴。
城垛上高高飘扬着盛夏之国的旗帜:德林家族的金底玫瑰王冠旗,四周有飞龙环绕。带着魔法火焰的箭矢飞蝗般射下,已方舰船上焰火弥漫,士兵们尖声惨叫。此时此刻,船舷下的桨手有甲板遮蔽,倒十分安全,挤在上面的步兵却不太走运。正如狄伦所担忧的,右翼被迫承受所有攻击。马上就轮到我们了,他提醒自己,心里忐忑不安。海马号和北岸间只隔了五艘战舰,正在火箭射程之内。右舷方向,有响锣号和大表姐号,笨拙的魔法香精号与其说是第二战列,其实更接近第三战列;而菲尼克斯自以为坚固不破的龙脊号、华丽电鳗号和懒鲸号,她们三个被放在如此危险的位置,真得希望船名所许的神灵赐福了。
“船长,”卫兵来到狄伦身边,“请戴上头盔。”狄伦双手接过,笼在头上。这项圆盔除去了面甲,他痛恨视线被阻的滋味。
第二战列通过铁索时,狄伦抓紧时间仔细观察。只见城墙底部有个约莫人头大的洞,一条巨型铁链蜿蜒而出,水面只留下三个环节,其余都在河底。石墙上遍布射击孔,十字弓手正拼命向己方发动攻击。凤凰号甲板上的弓箭手予以还击,有人被射落,狄伦听见惨叫声。
接着,沥青火罐如雨般在船边坠落。其中一罐在响螺号的甲板上炸裂,船员迅速将火扑灭。左舷,龙脊号吹响号角,桨手们拼命击桨,拍出无数水花。一只足有一码长的箭自城上弩炮射出,落在离狄伦不到两尺的地方,深深没入木制甲板,颤个不停。前方,第一战列和敌舰之间已进入弓箭射程,船船之间飞箭往来,好似嘶嘶怪叫的毒蛇。
这是盛夏之国的灾难啊。
狄伦深深地感叹。绝冬城和新月城,本是同一国度的两座伟大城市,她们在欧洛普斯已经屹立百年,中间只隔一道独夫关,两城隔关相望,守望相助,如今却要兵戈相见,只为这一场权利的游戏。
“放箭”漂亮的菲尼克斯举剑高叫,“全力攻击”在他们的右舷,上帝之翼号朝海岸驶去,放出跳板,弓箭手随即乱哄哄地涉进浅滩,将弓高举,以保持弓弦干燥。他们冲上新月舰队的甲板,不顾城墙上飞石如雨,跳跃砸落,其间还混杂有弓箭与长矛。他们不知道敌人有多厉害,然而菲尼克斯的魔法却是实实在在的,他们宁可战死也不要受到血箭穿身的痛苦。
弓箭手朝墙上的射击孔放箭,然而角度太小,在峭壁的掩护下,这些武器也作用不大。
“不能再前进了,”狄伦试图阻止已经狂热的菲尼克斯,“大统领,我嗅到了陷阱的味道。”
“你是只老狐狸吗嗅得出铁夹子藏在哪里”几滴血溅在菲尼克斯的脸上,使他看上去别有一番邪媚,他用胳膊肘推开狄伦,“可这是战争,你不明白,一但打响就不能后退”
“您说对了,我的大统领。”狄伦躲开一只火鸟炙热的飞啄,再次靠近菲尼克斯,“看到刚才的那条铁索了吗一但我们尽数进入海湾,它就会将我们困在这个海角,到时候”
“到时候我们就攻下城墙啦”菲尼克斯一抬手,对面离得最近的射击孔里传来惨叫声,有鲜血喷出墙外,接着是另一个。
狄伦明白这是菲尼克斯在展露自己的强大魔法,但这不应该成为统率贸然进军的借口。他还想说什么,却被天空中掠过的一片阴影打断。“那是什么”他下意识地弯下腰躲闪。那片影子比魔法幻化出的火鸟大了无数倍,张着一双硕大的翅膀,末端有着手指一样的羽翎,“是来帮我们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