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野猪作出战略调整,竟开始啃树,几分钟便把树干啃秃了一圈,那牙口若用来撕扯人肉,想必更不费力气。
槐树足有两人抱粗,野猪啃完一匝再接上一匝,几匝下来,树干竟像沙漏的细腰般,显见地凹了进去。再这样下去,迟早拦腰断了为止。
闻君意看着它结着肮脏泥壳的猪鬃背,听着它发动机般的低沉哼哼,在恐惧之余感到极度荒诞,想不通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种情景里,是什么魔幻现实主义剧本么?
应川沉声:“野猪再绕上一圈,我就先跳下去,它肯定来追我,你等我们没影了,就往反方向跑。家太远了,野猪一般成群出没,我怕你在路上撞上别的,你只管寻着哪户塌掉的院墙钻进去,藏起来,之后别动弹,别出声,等天亮了就安全了。”
应川交代得很细,一长串说完,生怕漏了什么。他的眼眸依旧沉着,却有异样炽热的光彩。
有时候闻君意觉得那里澄澈见底,反倒映得自己意乱了、心脏了;有时候又觉得太幽深,藏了许多东西,根本看不透,越发引人着迷。
你还有什么要对我说么?
闻君意想问,但这个问题太不合时宜,其实就连感激都显得做作。电光石火之间,应川已决意将自己当作饵,继而把更多的生机留给自己,这是明摆着的,还用多费口舌么?
他给的命,自己就要惜着,闻君意点头,温柔地想:就算你没什么想对我说的,可是等再见面,我有话想对你说。
应川冲他笑了笑,转过头,刚打算往下跳,一束强光照来,像电影里的加速蒙太奇,终于定格在英雄就义或者凶手伏诛的瞬间,特有排场。
是摄制组的大越野车,前照大灯往死里打,四野都亮堂堂,两位嘉宾、野猪、节目组工作人员,面面相觑,同时陷入了某种迷惑中,以至于没谁敢率先动作。
更增添戏剧性的是那越来越近、越来越响的警车鸣笛声,哇儿哇儿哇儿——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正道的光照在大地上。
野猪用贼兮兮的绿豆小眼睛左瞟右瞟,鬃毛突然蓬炸如刺猬,它像是要发起最后一波冲锋,低沉咆哮着,随即转身就跑,颠儿颠地迅速消失在了茂密瓜田里。
无论如何,珍贵的一幕还是被时刻准备着的摄影师捕捉到了,不愧是野生动物纪录片团队,干回老本行了。
这凝固的30秒被剪入预告片,打上劲爆的粉红花字:嘉宾半夜偷偷出门约会却被野猪逼上树!是好事多磨还是天降正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