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说看。”话一出口,江鸿瓒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这该死的好奇心!
唐锦胳膊一抬,做了个请的手势,示意往朔阳湖的方向走走。
“我在话本里曾经看过这样一个故事:老皇帝临终前将皇位传给年少的太子,并挑选出三位顾命大臣辅政。君弱臣强,局面你应该也能想得到。此后数年,朝堂成为三个顾命大臣的权力争夺场。最后,其中一个武官出身的占据上风,打着皇帝的旗号将另外两股势力剪除,从而独霸朝纲。”
江鸿瓒听得直蹙眉,忍不住插嘴道:“那这几年间,小皇帝就对他们的争斗听之任之?”
唐锦知道他在想什么,眸光转了转,道:“小皇帝虽年少,但自幼养在太后身边,心智绝非一般少年,反而很沉得住气,懂得韬光养晦。期间他也曾利用姻亲等手段试图制衡三股势力,奈何情势发展并不如他所愿。”
“权臣当道,为君者一味玩弄权术制衡,并不能改变君弱臣强的本质,注定走不通。”沉吟良久,江鸿瓒低声喟叹道。
唐锦本意是向这个方向引导,但现下切切实实听到他说出这番话,说没震惊是假的。稍微再给他一点时间缓冲,唐锦继续讲道:“小皇帝对那位顾命大臣愈加宽纵,便面上处处迎合,私下里暗中搜集他的罪证,并做出耽于玩乐的表象,每日里跟小内侍们玩混在一起,乐此不疲。王爷猜猜,故事后续会怎么发展?”
江鸿瓒闻言,默默跟她对视了一眼,竟真的认真揣测起来。唐锦也不催促,与他悠哉地并肩走着,顺便欣赏沿途的景致。说来悲催,建府这么久了,主建筑群那边她甚至还有大部分地方没去过。嗯,这种家里太大,自己都没逛遍的感觉好像有点凡尔赛的味道。
“换做是我,索性让他更放松警惕,然后趁机在宫中出其不意将其擒拿,再悉数罪名速速正法,以儆效尤。对其党羽分化处置,以求在最短时间内稳定朝堂收揽大权。”江鸿瓒道。
唐锦不禁暗暗咋舌,难道这就是属于王者们的脑回路吗?
伸手竖了竖大拇指,唐锦语带佩服道:“英雄所见略同,那位小皇帝就是这么做的,趁着顾命大臣进宫之际,以玩抓人游戏为幌子,带着小内侍们将其擒获,随后雷霆手段,将其势力分化铲除。而后几年整顿,小皇帝彻底扭转了君弱臣强的局面,至此放开手脚,最终开创了一代盛世。”
羿安垂首跟在两人身后,听得热血沸腾,仿佛听到的不是话本故事,而是对未来的预言。
江鸿瓒隐在袖子里的手紧握成拳,又松开,再握紧如此反复好几次,方才平复下心绪,侧首看向走在身边的人,发现她竟唇角噙笑神态异常平和,顿觉豁然,不由自主也跟着扬起了唇角,半揶揄道:“没想到,你竟然对本王抱有如此大的信心。”
唐锦也偏过头看了眼他,少年眉眼清冽,高傲执拗是刻在骨血里的。她还可以幻想,可以挣扎,期许有朝一日能脱离这高墙深宅,或远遁江湖,或大隐于市。但他呢?废太子的身份让他如坠逆流,但骨子里深刻着的骄傲和责任,让他连随波逐流、偏安一隅都不甘愿。
在唐锦看来,这人大概只有两种结局:要么死,要么登顶至尊。而这两种结局,她都不想分享果实。她的目标是:功成身退。
唐锦不置可否的微笑回应,让江鸿瓒有一点点意难平,但随着一份契书摆在他面前,这点意难平立刻原地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