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成与子龙各自绰枪而立,两道目光在空中相碰,隐约生出火花。二人围着练武场的中心,徐步转了半圈,其间通过相互打量,对对方的实力也有了确数。
“你就是那赵云?”银白盔铠的小将微挑枪尖。
“正是。”子龙也不致礼,手中钢枪一震,枪尾击地,发出清脆的声音。
罗成明显认真了起来。与对战张举时不同,这一回罗成拖枪疾走,直冲子龙面门。银枪在水泥的地面上划出一道深而直的明印,枪尖带着火星,一路蓄力,威力不可小视。子龙并不躲闪,似乎要和他较力似的,端端正正地立在原处,只待罗成袭面刺出,把钢枪撑在前头,一碰就歪了罗成的枪路。罗成眼见自己的枪尖不偏不倚地刺中了子龙的枪柄,清秀的眉毛立刻锁紧了,显得色泽稍重。
二将在垓心斗了四五合,都是罗成先发,快枪重枪并举,动作精炼、势头迅猛,可未曾刺中子龙一次。我看出子龙在磨罗成的气性。人初发怒时,力量也大勇气也盛,我和他去硬碰,多少会难受;而这人发泄完心里的火且尚未恢复冷静之时,正是他破绽最多之时。果然,子龙一面从容地拨挡着锋利的银铁,一面留意着罗成的脚步与呼吸。罗成一步步陷入子龙的圈套,刚才的虎扑狼突之式也渐渐使不出来,临场变作鹿跃马奔之态。小将不断接力地面,一跃四五尺扑至子龙跟前,顺势轻挑一枪,被子龙挡住即向斜侧后退,依靠强大的臂力生将自己的枪拐了个直角,于侧面再击出来。子龙拿枪当不得,便微跨一步,打开身体向前一迎,让枪穿过自己腋间,随即收臂夹住。那罗成本想趁子龙回身时再刺他得手,没想到手中兵刃被缚住,不但抽不出枪,反被子龙挑了起来。
“不过如此。”子龙大喝一声,原地旋转把罗成甩了下来,“还有什么本事尽管拿出来!”
“当—”
银枪坠地,子龙站着,自高处睥睨这小将。小将如何甘心,咬了咬牙,一手捉住枪柄,另一手扣紧冷硬的地面。“嗬——”罗成陡然发力,扣紧地面的手屈伸如虎,竟崩坏了水泥浇筑的地表,噌地推他起来。小将晃晃身子,抖落一身的尘土,叫道:“现在才开始。”
“让我看看你的阴气属性。”子龙再震手中之枪,卷起一小阵风雪,“看看我能不能冻住你的骄傲。”
“真巧!”罗成笑了,银灰色的符文随着这笑容如涟漪般泛开,游走至他的每一寸肌肤,烙印上他的每一片铠甲。我看这符文流动时轻盈无比,纹路也像祥云,正像有龙腾云驾雾、拨云见日一般。罗成的符火既薄又轻,简直不像火苗而像一团氤氲的雾气。这时候在看他,才配的上俏罗成的名号,人如神子。
子龙两眼发光,用同样明亮的符文回应他,周遭飘起雪。我和宫雨四目相对,淡淡一笑,心里应该是较上了劲。列将对列将,这里的输赢纯靠实力战法,可容不得任何理由反驳。
“你变化气,驱使风,与我倒是相似。”
二将军不再多说,奔袭至一处缠斗起来。子龙不敢大意,连搠三枪,每一枪都裹挟着冰花霜雪,降低所过之处的温度。然而对付罗成这寒气并不顶用,霜雪碎片过于细小,还没靠近罗成的身子,就被小股的旋风吹开。当初子龙能够压制廉颇,正是靠着这霜雪封锁了廉颇的行动,才给予廉颇重创。
罗成嘴角一样,拄枪飞踢子龙,一脚踹中子龙的胸口。二人藉此分开,各自又停住,绕着中心慢慢旋走,眼睛一刻不离对方,似乎在思索对策。我低声问廉颇子龙依赖的寒气发挥不出来,会不会有闪失。廉颇摇摇头,笑着说看下去就知道了。他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应该是看透了局势。再看宫雨,这会儿已经有些得意,一双黑亮的高跟鞋有节奏地敲击着地面,发出嗒嗒的声响,只是一身黑色工服略显局促,仍是那套不太合身的。
练武场边缘已经三三两两站上了不少人:我认识的有方才的范西湖老师与他的武将张举、新任会长胡成、老调查员王盛和、这边我与郭老师和廉颇。众人议论纷纷,对着两名武将指指点点,都争先陈述自己的看法,预测一些结果。子龙和罗成都不大满意,分别望向自己的魂主。这意思我当然领会,于是高声说:“各位,两将演武,不分胜负,还希望大家能安静一些。”原以为比我年长的调查员们会不屑地发出嘘声,但实际上他们每一个人都朝我点头,并从此噤声。一道道投来的目光让我不太舒服,我虽然知道这里面并无恶意,但他们的好奇与窥探实在锋利——他们多盯着我的腹部与肋骨,似乎只要用力去看,便能看得到我衣服下面数条深长的伤疤,或者能看到接了外物的肋骨?
一帮看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