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人走后,徐和熙重新坐回椅子上,按了按眉心。他被人从湖里捞起来以后也不知道在床上躺了多久,湿气渗进身体里,现在缓过劲来脑袋嗡嗡地疼。

    过了一会荣冬提着一壶刚烧好的热水回来了。翠竹居没有锅没有灶,烧水的小炉子前段时间不知被哪个下人拿走了,去库房申领的新炉子一直拖着不发,荣冬冬天的时候自己学着垒了一个小灶,还被二房的大丫鬟随便找了个的理由给拆了,这段时间要热水热饭都得荣冬从后厨拎,一大壶热水,荣冬瘦瘦小小地一路拎过来,累得满头都是汗。

    “少爷,喝水!”

    热水润过喉咙,嗓子终于舒服一些。徐和熙掏出帕子给荣冬擦了擦汗,荣冬就伸长脖子给他擦,还傻乎乎地笑了,徐和熙也被逗得一笑,笑着笑着又忍不住咳了好几声。

    荣冬立刻紧张道:“少爷您怎么了?”

    “没事。”徐和熙又咳了几声,等喘匀了气后,“去给我找一双软点的鞋子和两双袜子,再去枕头里掏两团棉絮出来。”

    荣冬不清楚徐和熙要这些做什么,但还是跑去房间把东西拿了过来。徐和熙换了鞋子,又把两团棉絮用长袜绑在膝盖上。

    荣冬在旁边看得一头雾水:“少爷,您这是要做什么?”

    徐和熙:“跪祠堂。”

    徐和熙料定徐灿回来以后林氏会把这件事添油加醋地告诉他,甚至还会倒打一耙。

    大燕朝最重礼法,几乎已经到了病态的程度,最典型的案例就是有一次宰相儿子在街上被人当街砸了鸡蛋,他气得打了那个百姓一巴掌,又骂了一句“痨货”和一句“狗一般的东西”,第二天便被御史参了一本,直言宰相之子不体恤百姓,宰相教子无方,燕天子更绝,一句上行下效直接革了宰相的职,这件事还被百姓编成民谣,很是传颂了一段时间。

    同样的事被套到徐和熙身上,当晚徐灿回了府,无意间从那些特意蹲在他房前“偷偷”谈论这件事的两个丫鬟那里得知了徐和熙今天不但打了下仆还骂出什么“狗东西”一类的话,果然大发雷霆,当即气得家宴也不摆了。

    “不懂谦卑,目无礼法,真的是让他散漫惯了,如今竟然这般放肆!”徐灿一只手把桌子拍得咣咣响,“罚跪祠堂,不跪满三个时辰不准出来!”

    过了一会,大丫鬟荣春低头进来传话:“老爷,大少爷已经在祠堂跪了四个时辰了。”

    徐灿一噎,一口气不上不下的,一吹胡子又道:“那就罚抄家规,不抄满十遍别让他吃饭!”

    荣春摊开手上捧着的十几张宣纸,上面密密麻麻的都是字,每个字工工整整,遒劲有力:“少爷抄了二十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