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每个人吃甜的习惯不同,爱甜的人自然毫发无伤,不爱甜的人可能需要好几天,才能在体内攒够足以消弭毒素的糖量。
那边,李慎哭叫的声音实在太过炸耳凄惨,宾客们反应过来后,七手八脚地给那十余人喂起了“解药”,天子坐在御座,目光从殿角几个握笔疾书的图丹史官身上逡巡而过,不动声色地看向秋桀。
察觉到骜川的目光,秋桀回过头,便见那位天子透过冕旒,向他微微点头示意。
如果今日不是朱紫阁,那大祁,必然要在图丹面前丢好大一个面子了。
盛鹤眼看着好好一个宴场乱成了锅粥,顿时有些啼笑皆非。
这不过又是图丹一个下马威,但高明至极——史官在侧,此番又是大祁皇帝主动敬酒,且中了‘潮间’毒,人并无任何性命之忧,虽然当即会狼狈非常,但等图丹说解药只是吃两块糖时,这毒便会显得更算不得什么了。
大祁如果计较,反而显得没有风度。
好一手“潮间”,好一个“药酒仙”。
那边,李慎终于在伸腿瞪眼的边缘醒了过来,待问清楚发生了什么,当即气若游丝却身残志坚地骂道:“你……你们!堂堂一个药酒仙,如今竟做起毒来,你们这群贼子,究竟是何居心!”
药酒仙闻言,从喉咙里挤出一声怪笑,“我酿了一辈子酒,早已索然无味,有了‘潮间’后,我开始发现,酒与毒,在某种意义上,其实更为相配,不是吗?”
“哦?”太子殿下被这句话挑起了兴致,转过身问道:“何以见得?”
“我一生酿酒,灌醉过无数的人,看着他们从酒中获得短暂的快乐,每每听他们念道‘但愿长醉不复醒’时,我都在想,我该如何帮他们留住这一份快乐呢?”
“我开始致力于酿出永远让人醉下去的酒,但其结果总是不尽如人意——醉的时间再久,也终归是要醒的。”他顿了顿,道:“后来,我想通了。”
“究竟何为长醉不复醒?”酿酒人枯朽的声嗓染上一种极度兴奋的意味:“酒可长醉,毒可长眠——美酒与剧毒融为一体,便是长醉不复醒!!”
一席话毕,满堂皆寂,众人被这位“药酒仙”惊世骇俗的言论弄得冷汗直冒,杯中酒都不再香醇了,登时觉得端在手里的不是酒杯,而是索命的恶鬼。
“所以,药酒仙成了毒酒仙,”秋桀沉沉地笑了两声,自语道:“酿酒者,成了杀人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