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方圆一零八里,城墙低处八丈,高处十一丈。城基宽阔,可同时走马八匹。九座城门环绕,各有铁栅四层。城墙由青乌灵石和凶兽之血层层垒就,乃紫玄第三坚城,也是传奇灵王易时中为数不多亲临督造的城池之一。
五百年前,紫玄传奇的封灵王者易时中在席卷整个位面世界的凶兽之灾中异军突起,他率领未央军团退凶兽,拓疆土,逐凶顽,重整了紫玄河山,而这浔阳城就是他昔日最重要的战场之一。
据说,在此战胜了汹涌而来的凶兽之潮后,易时中立于城头,望着这一片焦土,久久不语。从人问其故,他长叹一声,说出了那句在紫玄流传久远的谶语“每五百年必有王者兴,其间必有真名世者!”
按照后人的解说,易时中说的是每隔五百年,这紫玄位面便会有犹如末世般的灾难降临,然后会有王者从中兴起,挽狂澜于即倒,救生灵于水火。
行至如今,易时中已经逝去五百年了,他预言中的灾难已经如期来临。
帝国刚刚压下西北风息荒原上的墨渊盟之乱,这紫莲教又兴起于南方的云梦天泽。不过数年,便冲出被封印的山谷,越过南方十万大山的阻隔,席卷了紫玄位面的东南七宿。令元气本已大伤的帝国又陷入了一片风雨飘摇。
这紫玄教众裹挟着越来越庞大的叛军辗转东南,一路崛起。所过之处,无不血雨腥风、赤地千里。就连这不世雄城浔阳城也眼见无法幸免,化为紫莲教崛起路上又一座枯骨累累的死城。
是以,多亏了易时中的远见与坚持。在得胜回朝之后,他旋即下令重整紫玄的位面大阵,并在大阵一个最重要的节点上重建了这浔阳城。是以这座孤城,才得以就此横亘于这乱世之中,将这自称为紫莲冥王座下的百万叛军阻隔于他触手可及的帝都繁华之地,也庇护着城内正莫名其妙的寒博。
经过这些天的调养,他受伤的身体已经恢复如初。那柄残刀如今正悬在他的腰间,残卷也紧紧地贴在他的胸前。他额头的伤疤已经结痂,慢慢变成了一个状如眼睛的古怪印记。关于这一切他没有对任何人说起,甚至就连他最信任的石坚队长也不曾吐露半句。
只是这些天以来,他的脑海依然是一片空空荡荡,墨漆如渊。他并没有出现传说中灵修者能够内视的神通,也不见那只沉眠于他灵海之中的魅灵有任何异状。
那个自称临渊绝的封灵者已经不见了踪迹,甚至就连那天安魂仪式中出现的事故也没有在城中流传开来,仿佛这一切就像没有发生过一样。他回到了新兵营,养伤,操练,所有的一切依然如故。
整座城池,仿佛又陷入了往昔的麻木与坚持之中。
寒博花费了很长时间才适应了他身体所发生的变化,他额头上的那只灵眼已经可以自由睁闭,将眼前的世界分为正常和属灵的两个界限。只要他随念所想,灵目闭合,那些纷繁复杂的灵气、离魂蛊、城防大阵所带来的繁复线条便会悄然隐去,世界又回到了原来的模样。
不过他依然觉得这一切都有些不真实,他总觉得自己的这具身体好像不是自己的。他的灵魂已经出窍,正在天空之中遥遥地俯望着这个世界,也俯瞰着自己这具令他已有些陌生的身体。
只要他张开灵目,这雪,这城,还有他这个人都仿佛变成了一幅画,画中线条凌乱,随着灵气四处飘舞,看似毫无规则,但却又有着它们自己的秩序。在这些线条后面有什么,他总想极力地看过去,但每次就犹如陷于鱼缸中的鱼,想要扑出去,又都在这幅画面前弹了回来。
他轻叹了一声,收回灵目,又踏上了城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