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年的雪格外漫长。
临近二月,玄武殿的檐角上还挂满一长排的冰溜,由粗到细,剔透无比,在雪后的日头下折射出刺眼冷寒的白光,亮得扎眼。
寻常殿宇结了冰溜,殷勤的内宦宫人早早就会举着竹竿来敲下,以免掉下来伤到贵人。可玄武殿偏远,如今里面又只关了个等候处置的罪人,自然不会有人注意到这等微末小事,避晦气都来不及。
殿外层层驻守的兵士更不会没事给自己找活干。他们穿着银铅色的铠甲,身板挺直,在雪中冻得面皮通红,只有在换岗的时候,借着口中呵出的白气搓两把手,才小声议论两句。
“你们说,陛下当真会处置里面那位?”
“我觉得不会。听说……他可是陛下的生父呢!”
“那又怎样,玉碟上,陛下可还是实打实的先帝子嗣。”
……
一队人里有几个嘀嘀咕咕的,很快就被队正喝止,一起踏着雪往别处去巡守。
才转过回廊不久,就望见一架华丽的肩舆摇摇晃晃而来,沿途众人都望风而拜。
地处偏僻的玄武殿在紧闭数日后,第一次被打开了沉重的大门。
一股呛人的酒气直冲来人面门,惹得进殿的主仆二人齐齐皱了皱眉,其中一个连忙去推开那几扇向南的雕花窗,殿内登时亮堂起来。
玄武殿内,因夜间酒醉至今高卧不起的齐王用手遮了遮许久不见的刺眼光线,缓缓出声,“是何人来此?”
那嗓音慢悠悠的,因着酒意而低沉沙哑,却不见半分.身为囚徒的惊慌。
他在心里算了算时日,估计慕衍也该回了京,心里便有了数,嗤笑一声,满含嫌恶。
“没出息的东西,便是如此迫不及待想来看我落魄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