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已经是九月授衣的时节,可秋老虎的尾巴似乎还扫着天儿。刑场烈日当空,观刑的人叽叽喳喳的讨论声更添了几分燥热。
“诶,就是她啊……”
“拐人孩子,天打雷劈!”
“听说她还是二皇子妃?幸好二皇子休了她,这等女人,怎么配得上二皇子的真心?”
“可不是,这女人啊,就合该在家里相夫教子,你看看,一出来不就出事了么?”
顾明河已经多日未曾进一饭一水,又在这烈日下晒了许久,只感觉自己随时都要晕过去,汗珠从额头上掉下来沉沉地打落在她身前的泥土上。
晶莹剔透的水珠在泥地中努力翻滚了几下,但始终挣脱不了黏附在它身上的泥土,最后只能无声地尖叫着,被泥土蚕食殆尽。
此时的她穿着囚衣跪在地上,身上挂满了的百姓扔过来满是稀泥的烂菜叶和软臭的番茄,她一抬头,黏糊糊的蛋液顺着她的头发滴落下来,进了眼睛。
顾明河觉得自己眼睛生疼,好像被人用刀子剜过一样。
已经快到午时了,行刑的人背对着顾明河,向观刑者大声宣布:“罪犯顾明河,端阳县人士,利用仵作之职收受贿赂,包庇人贩,里通外国,三罪并立,判犯人顾明河斩首示众,家产全部充公。即刻行刑!”
顾明河耳边充斥着“活该”“罪有应得”的咒骂,心里却只有庆幸。
一月前,顾明河作为京中唯一一个女仵作,协助京令尹调查一桩灭门惨案,却不想忽然被抓入诏狱,万般拷问,逼着她说出小皇子的下落。
可是她哪里知道什么小皇子的下落!她满心惊疑,在狱中数次上书陈述冤情,但种种证据皆指向她。她名下的铺子成了她收受贿赂的证据,她写与友人的书信成了她拐卖幼儿、里通外国的证据。莫须有之罪带着看起来天衣无缝的证据一项更重于一项地狠狠地压下来,让她无处翻身。
当朝律法,收受贿赂者抄没家产,拐卖儿童者流放千里,里通外国者更是要株连三族。
她眯着眼在人群里扫了一圈,并没有看见两个月前还甜甜蜜蜜地说要护她一世周全的男人。
也是,圣旨下来之后,他立马给她一封休书,生怕和她沾上半点关系,惹了自己一身腥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