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当空,盛夏的午后显得格外的燥热。已经是一年中最热的三伏天,除非要要紧的急事,否则谁也不会在这热死人的天气出门找罪受。
大街上空荡荡的,家家闭户显得安静十分。暴晒下的柳树有气无力的耷拉着柳枝,毫无生气,只有那不知疲倦的知了仍然在没完没了的聒噪,听着让人昏昏欲睡。
赵信趴在案上,手虽然握着竹简,却早已经神游不知何处了,以至于婢女连喊了三声才回过神来。
“什么事?”赵信懒洋洋的支起了身子,睁开了眼,认出了是母亲的贴身婢女小兰,有气无力的问道。
“少爷,老爷回来了,正和夫人在厅中等你呢。”大概是天气太热,小兰又是一路小跑过来,额头已经泌出了一排汗珠,说话间也有些气喘吁吁。
一听到父亲回来了,赵信顿时打了个激灵,头脑立刻清醒了过来,连忙慌慌张张的穿上鞋子,一边手慌脚乱一边问道;“父亲午后不是应该在府衙办公的吗,怎么现在就回来了。”
小兰在一旁伸了伸舌头,有些幸灾乐祸的笑道;“我听说是主父回朝了,晚上要宴请各位士大夫,所以老爷才早早回来洗漱换衣的。”(主父:即为赵武灵王)
赵信心中暗暗叫苦;“主父这家伙早不回来晚不回来,偏偏现在回来,真是害死我也。我的周礼三篇还没背全呢,完了完了,这回要完蛋了。”
也来不及抱怨,赵信穿好鞋便急冲冲的跑出门外,低着头一路小跑。
快到厅堂时,赵信却放缓了脚步,踮着脚小心翼翼的靠近门边,伸长耳朵听了好一会。
待听到厅中传来了父亲和母亲的说笑声,赵信这才放下心来,心想看来父亲今天心情不差,想来应该好应付。便挺直身子走了进去,朝厅中二人规规矩矩的一拜道:“参加父亲大人,母亲大人。”
厅中二人,一个是身材高大、美髥垂颈的清瘦中年男子,另一个是笑语嫣然的美貌少妇。正是赵信的父亲赵颌、母亲李氏。
赵颌见儿子走了进来,便板起了笑脸,背手冷言道;“唤你这么半天才来,去做什么了?”
赵信在父亲面前不敢嬉皮笑脸,便挺直了小身板,一本正经的说道;“回父亲大人,吾读《周礼》,观其周公所书大至天下九州,天文历象;小至沟洫道路,草木虫鱼。凡邦国建制,政法文教,礼乐兵刑,赋税度支,膳食衣饰,寝庙车马,农商医卜,工艺制作,各种名物、典章、制度,无所不包。不禁心神所向,梦与周公交,故而来迟,还望父亲大人见谅。”
要知道赵信不过十三顽童,身体形貌尚未成型,却偏偏板着个脸装着个大人的样子,满口的之乎者也。明明是贪睡来迟,却胡诌说与周公神交,委实让人好笑。
一旁的李氏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笑的花枝乱颤。赵颌虽然仍板着个脸,却也不禁莞尔,面色缓和了许多。旋即又板起脸说道;“听你这么说来应该对周礼有所通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