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重的脚链拖在地上,每走一步便发出令人胆寒的声音,那灰色的牢服上大大的印着一个“犯”字,深沉的墨黑。
“姝姝,你怎么进来的?”舒沉走到牢门边,想要伸手为女儿拭泪,才发现自己的手又脏又粗,只能攥起放下,“你在外面怎么样?有没有人欺负你?”
他昔日捧在手心里的女儿,哭的满脸泪痕,这让他心如刀绞。
舒姝摇头,泪儿也被晃飞。她的父亲为何老了这么多?头发全白了,眼睛深陷,只是发丝还规整的拢着,用从牢服上撕下的灰布条。
“仲安哥哥……是他想办法的。”她扯了个谎,“嫂嫂和询哥儿都好,没有人欺负。”
“仲安啊?”舒沉心中满是愧疚,两个月来全是对家人的担忧。
他活了大半辈子,比谁都清楚人心险恶,墙倒众人推,不说昔日与他有过节的,就是平日走动的亲戚好友,怕是也躲得远远地。
“对,他前些日子摔伤了,恐怕要养些时候。”舒姝抹干净泪痕,把带来的被子和包袱顺着牢门塞了进去。
“被子是许嬷嬷缝的,我还带了询哥儿写的字,他这两日在家学棋了。”她说了些家里的事,不想让舒沉担心,“我和嫂嫂商量了,盘下一间茶坊,想试试经营。”
舒沉提着包袱,深深叹了口气:“是爹不好,连累你们……”
舒姝摇头,她的父亲从来雷厉风行,绝不会随便跟人低头,而现在面对她,他却如此的惭愧自责。父亲没有错,胜者王侯败者寇,亘古不变。
“我们都挺好,住在宁安巷,那里是大嫂的院子,院子里有一棵顶大的槐树,等来年开花,我给您做槐花饼吃。”
舒沉嗯了声,这么久来脸上第一次舒缓。他的手在牢服上擦了又擦,才轻轻摸上女儿的头顶:“你娘就不会做,却总说做槐花饼喝茶。”
“娘只是想让爹做槐花饼,她泡茶。”舒姝笑着,昔日一家和乐的场面出现在脑海。
“我家姑娘做槐花饼最好吃,只是不知能不能等到槐花开放了。”对于自己的下场,舒沉心知肚明,不过是等新帝登基而已。
一时间,两人缄默不语。舒姝也知道父亲的事很难。如今被关在牢房,他依旧像以前一样,打理着自己的仪容。她失去了大哥,实在不想再失去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