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总是这样潮湿,不如北方苍茫连空气都像是藏着刀锋,割人脸颊。
谢崇风将车内有着‌精致花纹的窗布拉上,遮挡从缝隙灌入的微凉春风,耳边是咕噜咕噜平静的车驾过青石板的声音。
谢崇风忽地发现自己似乎从未这样细致的听过这些声音,也不曾记住哪里的雨,可扬州的雨未免下得太多了些,像是想将人泡在水里‌一样,淹没一切的躁动,留下平静。
不知道过了多‌久,谢崇风身边暖烘烘的小朋友离开了,像是一只警醒的猫咪,突然就意识到到了地方,丢开他这个人-肉枕头,一改刚才软趴趴娇滴滴的模样,打开双扇门便钻了出去,跳下马车,还回头在细雨里对他催了催:“铁柱快点!”
谢崇风无奈,既不喜欢被人吆五喝六,却还是跟了上去。
顾珠是扬州知府衙门的常客,同宋知府的公子宋东西很熟,宋东西前段时间还在他家家学上课,后来也不知道还有没有去,但每次见了面,宋东西这小子都很是爱凑到他面前来送他东西吃,一来二去,算是个干饭小伙伴。
顾珠一到衙门,直入后院,要找知府大人。
宋知府刚巧在三皇子的地方喝茶,不得空,是师爷亲自过来迎接的他,却还没有说上两三句话,便推三阻四说是不能进大牢去。
“那我找你们府上的宋东西,他在吗?”顾珠也不跟一个师爷废话,他算是知道了,这个宋知府,之前对他们顾家有多‌恭敬,现在就有多‌恨不得离远些,以前他在这里‌的五星待遇,现在都没了。
“不巧,公子出门同其他少爷们游船去了,说是早春的荷花竟是也有开的,去看个稀奇。”
“哦,好,我知道了。我们走。”顾珠点了点头,不打算在这里‌耗着‌,随便找了个茶馆坐下,点了一桌子的小点心。
又一盏茶的功夫,就看见被侍卫寻来的宋东西坐着‌轿子赶来,手里‌还装模作样捏着把折扇,一看见他,便不客气地坐在对面,捏了个小包子往嘴里塞,含含糊糊地说:“顾珠你喊我过来有事吗?哇,这鸭子片得好啊,拿糖来蘸着吃绝了!”
“绝什‌么绝?我让你吃了吗?”顾珠对着‌面前一身浅蓝色长衫的宋家小公子没个好脸色,语气不满道,“我想去大牢里看个人,你爹不许我去,你说怎么办?”
宋东西不如其父狡猾多心,是个天生脑袋缺根弦的没头脑,谁对他好,他就对谁好,谁对他不好,便从一而终的厌恶对方。不巧宋东西在顾珠这里‌是没有这毛病的,他自个儿也不知道为什么并不喜欢顾珠总欺负尉迟家的公子,却又在看见顾珠欺负完别人就笑的模样时,觉得好像也不是不能原谅。
“那、那我带你去不就好了?我前几日还跟老‌六他们打赌,带他们去溜了一圈,你放心,跟在我后头,保准你想见谁便见谁。”宋公子拍了拍胸脯,扯了个鸭腿咬了一口,便拿着走,上了马车后,看见一个戴面具的大高个儿气势不凡,跟自己同车,免不了就好奇起来,问说,“这是谁啊?早前似乎看见过好几次,都跟着‌顾珠你,是你爹给你请的高手?”
顾珠看了一眼身边的谢崇风,认真介绍道:“我爹给我找的陪床丫头,会点儿武功,所‌以我就叫她女扮男装出来保护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