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意已定,大黄氏躺在炕上,闭着眼睛继续装作奄奄一息。
直到听七叔公问她要银子,大黄氏才虚弱不堪地挣扎睁开眼来,有气无力地对七叔公道:“七叔,不怕您老笑话,自打他爹去了,家里一应大小事,我都交给大郎了。您也知道,大朗那个性子,我也管不大住,谁知道他一向把银子都放哪里了?”
此言一出,顾璘和云筠立刻默契地悄悄对望一眼,用眼神无声交流:瞧吧,这就开始算计银钱了。
二人无声苦笑,就听那大黄氏继续道:“当然了,要说我手里一个钱没有,那也不敢。但我手里统共也就十几两的碎银子,还是我平日省俭攒下的,就放在炕头的小箱子里。你们去搬了来,我打开箱子,大家一起看看,我绝无谎话。”
众人听完,皆脸色各异。
十几两的碎银子,这未免也太少了,连买个好一点的棺材都不够。
这是大黄氏故意哭穷,骗大伙掏出银子来凑分子给顾璋下葬呢?
还是顾璋那东西真就太混账,短短几年就把顾举人挣下的家业败得差不多了?
众人都没说话,七叔公老脸耷拉着,蠕动了一下干瘪的嘴巴,灰白胡子跟着一抖一抖,转头看看其他几个族老,也都没人敢接话。
大黄氏见众人似乎不大信她的话,眼睛在屋里一扫,看见了站在角落里的顾璘和云筠,忙继续道:“七叔您得明见。这不,昨日我才给二郎把云家那小女儿娶进门,那聘礼银子我可是花了足足三十六两。要不……”
大黄氏装作满脸羞惭,哀求般地看向顾璘:“二郎,委屈委屈你,厚着脸皮去云家问问,看看亲家把那包银子使了没有?若是还有,就把剩下的讨回来些。不拘多少,好歹救救急,得先把哥哥好好地送进地里去吧……呜呜呜,我那短命的儿呀……”
大黄氏声情并茂,半缘银钱半缘儿,适时地捶打着炕面,又哭起自己的死鬼儿子来。
顾璘面无表情地听完,不禁在心里冷笑一声。
好一招祸水他引。
那在院里门板上躺着的,可是大黄氏十月怀胎生下的亲儿子。
这会儿人才死,尸骨未凉,这当娘的不想着拿出银子来赶紧置办东西好好收殓,倒惦记起那为了诓骗云筠而送给云家的几十两银子来,还想让他出面去讨要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