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麟站在拦梦台边,目光如炬,因台上结界避雨,此处并不受影响,他一径看着台面上凸起的一块方形石脊,时而闭目,絮絮与人交流着什么。
这道石脊在婚宴上被施法隐去,之后人散台空,重兵把守,方才现出真容。方脊长宽皆为一丈,基石高度刚及人膝,内有五座山峰,四座矗立四极,石骨嶙峋,雕琢极其精细,位于中央的第五座山略高一头,山脚有一狭长环沟,水流其下,恰周旋于五山之间。
水道看着不深,此时却激荡无比,大大小小的漩涡如花齐放水面,比比皆是,上空亦是乌云汇顶,大开大合,如同缩小的雷暴天象,稍作观察便会发现,此处与灵曲所正经历的雨势,竟是别无二致!
云麟看了一会儿,对石脊透露出的东西似乎有些困惑,眉头蹙得更紧。
回风崖外,一切正如石脊所现,重浪滔天,暴风骤雨,比之山内,有过之无不及。
狂风卷浪,如狼奔虎啸,激烈撕咬着翻滚的浓雾,直啃得血肉纷飞,肢残秽溅。水面之上,一层又一层光澜般的结界穿风行雨,织成了一张金芒巨网,却仍挡不住汹涌的水势。
光芒无隙,不断压着水波渐渐收紧,冥水偏南的一角,裂纹隐隐闪现,忽有电光激越劈下,天色骤亮,击中的光缝也在瞬间迸裂开来,水花暴起数丈之高,更多黑雾滚伏而出,迅速占据了水域上空。
金芒略一消暗,倒也浑不示弱,细密的光华冲波袭来,数次强封之后,浓雾终于停止了散泄,波澜渐缓,水面再次恢复了铜墙铁壁。
岸上的礁石被雨水剐得锃亮,电闪过后,不知何时,上面多了一只雪白的指骨,森然立在坚石边缘,随着时间流淌,一颗颗或白或黑的颅骨紧跟着露出了礁石,此起彼伏,几乎蔓延整条河岸,亡骸们陆陆续续站了起来,同时张开了空漉漉的大嘴——
黑雾散开,形状不一的亡骸们吸收着游离的雾气,渐渐生成浑浊的血肉,各类人兽交相混杂,大都垂手凝立,肌肤黢黑,一丝生息也无,目中红光逐一闪过,瞬间如风散去,须臾不见。
中天大殿。
殿内五方帝君围庭而坐,身边都站着各自神境的主要将领,上首主位,神公左侧,还是一身大红婚服的灵玦真君正闭目悬浮于石台之上,周身金光漫溢,莹气浩然,一圈目光落在他的身上,似乎都在等待着什么。
灵玦甫一睁眼,金光散去,神公先问道:“阿玦,如何?”
他定了定神,缓道:“云麟观察了几天,流殇脊的水势虽然动荡,却始终显现不出乱源,侵袭各地的阴鬼看似凶猛,但更像是被人强力催动的一般,开始时反抗激烈,之后便迅速颓靡,各方如今也都没有碰到一个真正有力的对手,这样看来,几乎都只在虚张声势而已。”
他看了一眼右侧的女子,又道:“但南炎结界多次出现裂痕,虽已修复,似乎还是有更厉害的东西出来了,炎姬、重炎,你们切莫大意。”
站在女君身后的赤甲神君沉声应道:“自然,冥水侵蚀炎陵最深,还需多谢各方合力护持,不然真是举步维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