卜猞翁呆怔片刻,知道今日是遇到了高手,道:“恕晚辈眼拙,孤陋寡闻,不知前辈道号怎么称呼?与晚辈可有甚么仇怨,前辈竟然不顾身份联手盐帮众人以车轮战术相战,非置晚辈于死地不可么?”他知道但凡是江湖侠客,均是轻性命,重名声,头可断,也要极力地维护自己在江湖上的威名,他这样讲也是由此希望张果老注重身份,不至于在与盐帮联手来对付他。
张果老左手持渔鼓抱在怀里,右手不停地轻捋长须,问道:“你这丧门钉的暗器功夫从何处学来?幻影流星颜公碏和你是甚么关系?”
卜猞翁不知这老道是什么来历,也不知他和颜公碏是敌是友不敢贸然吐露自己的身份,灵机一动信口说道:“晚辈少年时曾救衡山救过一位双腿残疾的老人,他感激晚辈的救助便教授了在下一些武功。”他怕这段谎言瞒不过道人,又接着说道:“老人教授了我两个月的武功就离开了,后来我在他丢弃的废旧衣服里找到了一册联系暗器手法的秘籍,我不知那老人住在什么地方也还不了他,于是我就自己照着练了起来,竟然小有所成。”他说话时两眼一直盯着张果老,心中在想着他和衡山有什么关系,道:“难道道长认识教我武功的老人么?”
卜猞翁说的这番话漏洞百出,只是张果老心中忆起往昔在衡山之时,那一夜兴龙教突变历历在目,犹如昨日,也没去细想卜猞翁这番话,突然不由地发出几声凄惨冷笑,声音哽咽,说道:“认得!认得!怎能不认得!”
这时,王、黄、尚、张及朱氏兄弟身中丧门钉之毒已渐渐发作,入侵到脏腑,众人只感腹内剧痛,都在挣扎呻吟,相继都吐出毒血数升。张果老走过去依次在他们各自胸前的灵墟、神封穴位上伸手指点了几下。这是他在青年时所遇到的一位隐士高人“神医药王”所授的“点穴术”,用以暂时封住血脉,阻止毒血流贯全身。张果老转头向卜猞翁低声喝道:“快将解药拿出来!”
卜猞翁眼若狐目,滴溜乱转,笑道:“前辈若是相救他们,晚辈自是不敢违抗,给你解药便是。”他知道自己唯有乖乖听命于他才不会激怒这老道,否则以他的武功要从张果老手下逃走那是万难,他怎能还不知趣,便从怀中取出一个深褐色的小瓷瓶扔给张果老,说道:“这便是解药,一人一粒。”张果老接过解药确定是真药又看看大家中的暗器,摇头道:“你这不是丧门钉?”卜猞翁全身一震,暗道:“这老道好厉害竟一眼认出了我的暗器不是丧门钉。”强颜笑道:“也许是晚辈练功有所偏差。”说罢将身一纵跃上屋顶,他这踏雪无痕的轻身功夫甚是了得,天下无双,霎时间便已在夜色中消失的无影无踪。
张果老也不去追,自言道:“他这轻功倒是和他出自同门。”他将药给众豪杰服下约莫半个时辰,只见群雄的脸色渐渐由黑紫色转变成红润之气。张果老又将手搭在蓝采和左手腕处诊了一下脉博,只觉他的脉象苍劲有力,并无大碍,便给他吃了几颗消毒化瘀补真气的药丸,蓝采和顿感神清气爽,全身说不出的舒畅。
众人俱已无碍,齐向张果老拜谢道:“我等众兄弟多谢前辈救命之恩!”伏地便拜。
张果老忙将众人搀起,说道:“你们俱是惩恶扬善,路见不平的侠士,老道不过举手之劳罢了。”众人又再三向张果老道谢。
群雄提起方才与卜猞翁的一场恶战,仍是心有余悸,都庆幸没有命丧在他的暗器之下。这时猛然想起被卜猞翁劫持的女子,纷纷向屋内走去,只见那女子双手被缚身后,倒在地上一动不动。众人急忙过去给她解开绳索,见她双眼紧闭,已然昏死过去。张果老走上前在这女子右手腕上搭了一下脉象,说道:“不妨事,她只是受到惊吓,一时晕死过去罢了。”众人这才略微宽心。张果老给她吃下了一颗红色的定心药丸。不多时见那女子悠悠醒来,睁开双眼,猛见众人惊恐不已,连爬带滚躲在墙角双手抱膝,黯然哭泣。
朱温抢上前,说道:“小姐莫怕,那淫贼已被我们打跑了。”
那女子细细将众人打量一番,见其中有一慈眉善目的老道,方信众人都是英雄之辈。起身向众人作个万福,道:“小女子多谢诸位英雄相救,来世定当做牛为马,结草衔环!”说着感恩涕零,跪拜不止。
众人忙道:“小姐快快起来!惩奸除恶,本是我江湖男儿本分之事,何足挂齿。”黄巢见女子神情稳定,问道:“不知姑娘是何人家女子,住在何处?我等也好将姑娘护送回家,这一夜家慈必定彻夜寻找,痛不欲生。”只听那女子泣道:“小女子张氏,是本镇张九公之女。”
随即众人决定王仙芝同尚张等人先回客栈,由黄巢和朱温把那女子送到家中。
那张九公正组织族中亲信大力搜寻,夫妇二人眼见女儿回来,三人抱头痛哭良久方止。回到家中,那女子将黄、朱等人相救之事备述一遍,张九公夫妇自是千恩万谢,又送上白银五百两作为酬谢。黄巢推辞不要,肃然说道:“员外快且收回,我等行侠仗义难道是为了这些世俗之物么?”便辞别张九公,与朱温同回客栈。
张果老在群雄回客栈途中不知何时悄然离去,众人都是才解暗器之毒,身体虚弱,精神恍惚,丝毫没有察觉。直到回到客舍这才发觉张果老不告而别,而众人竟谁都没有在意,惊诧之余才发现连蓝采和也不见了踪迹。众豪杰寻找一番不见人影,众人寻思:“通玄子道长武功高不可测,蓝采和跟着他一定不会有甚么危险。”这才又回到客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