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街上有认识这青年汉子的,争先过来相谢。这青年姓霍名存,籍贯便是曲周人氏,是这一带有名的游侠豪杰。这蓝衣少年便是他义结金兰的好兄弟蓝采和,川蜀人氏,这次二人相约本是为了本地的一件棘手的杀人公案,却不想碰到了那军官欺压百姓之事,便出手相惩。
霍存望着那军官离去的方向道:“如不是怕给这里的百姓招惹来灾祸,真恨不得将这狗官一刀宰了。”
蓝采和从怀里掏出一个灰色的袋子,道:“如今这世道,天下到处是些贪官恶霸,哪里能够杀的尽。”打开袋子,只见里面装有四块二三十两重的银锭子,另有一些散碎银子。他把散碎银子散发给周围百姓,笑道:“大哥,这叫‘取之于民,散之于民’,那些贪官压榨百姓,我们就来个劫富济贫。”原来这些银两是蓝采和在和那军官交谈时,施展空空妙手从他的身上取来的。
霍存知道他身怀探囊取物的绝技,笑道:“对,你我便来劫富济贫!”
只见蓝采和又从袋子中取出一支用黄蜡密封的纸筒,他知道这是朝廷军官向皇帝递奏的密折信札。蓝采和打开信札看了看,便递给了霍存,笑道:“朝廷刚把南诏平定,这庞勋残部便又在青兖郓齐四州兴起义兵攻占了州府官衙,看来这皇帝老儿又要睡不安稳了。”
霍存接过信札看了一遍,拍手道:“妙!打的妙!朝廷吏治腐败,百姓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已久,早就到了揭竿而起的时候。”正自手舞足蹈地欢喜,却见方才救下的那孩童睁着一双圆眼一眨不眨地直望着自己。
霍存蹲下身子,双手摸着那孩童的头,问道:“你不走看着我做甚么?”那孩童只是睁着圆眼盯着他看却不说话,又问:“你叫甚么名字?”这孩童摇摇头,仍是看着他不说话。霍存寻思着,这孩子只怕是方才被吓着了,又问道:“你的爹爹娘亲呢?”这孩童依旧摇头不语。霍存见这孩子衣着破烂,眼神凄凉悲苦,不觉心生怜悯,从怀里掏出一些银钱塞到他的手中,道:“快些回家去罢。”那孩童接过银子却仍是站着不动。
正待霍存与蓝采和转身离去,忽听那孩童凄然说道:“我没有家,爹爹和娘亲都饿死了。”霍存听了一怔,止住脚步,回过头走了过去,柔声问道:“那你家里还有甚么人?”那孩童摇头道:“家里甚么人都没有了,我的家也被恶霸强占了,他们把我赶了出来。”霍存听了心中一阵酸楚,这孩子受尽恶人欺凌,这时见霍存身手了得不禁心生仰慕,说道:“我知道你是一位大豪杰,大侠士,大英雄,我要跟着你,想你一样行侠仗义,我要让你做我爹爹。”他闯荡江湖多年,对些阿谀奉承的言语自是不为所动,但这时从一个七八岁的孩童口中说出,却是说不尽的欢喜受用,又见他幼小的目光中闪现一股坚毅与豪气,心中不禁对这孩童很是喜欢,有心在试探他一下,道:“你还小,跟着我会受很多苦,遇到很多危险,甚至连性命也会丢掉。”那孩童却是连眼也不眨一下,朗声道:“我不怕!”霍存听罢哈哈大笑。
霍存想想自己在外漂泊多年,将发妻一人独守家中,至今尚无子嗣,又见这孩子聪颖可爱,若将此子收为义子,也不怕妻子独守家中孤苦。问道:“你叫甚么名字?”
那孩童道:“我叫霍彦威。”霍存心道,原来他也姓霍,与我也是同祖同宗,笑道:“我也姓霍,我们原本就是一家。”
却听那孩童道:“不管你认不认我,我都将改叫霍彦威。”这时方知这孩童或许不姓霍。蓝采和对着孩童却是万分喜欢,劝道:“大哥,我看着孩子可爱的紧,不如就收了他罢。”霍存见这孩童小小年纪就有一个侠义之气,也为之感动,不禁笑道:“好,以后你就叫霍彦威了。”
霍彦威听罢大喜,当即从街旁的商铺借来了炉、香,搬来桌椅,又将霍存礼让到椅子上坐了下来。霍彦威焚香立誓,当街叩拜,行施父子纲常之礼。
行礼已毕,蓝采和上前贺喜,道“恭喜大哥,今日喜得义子!”霍存谦虚了几句,说道:“只是眼下正在追杀那采花淫贼,此时身边留有一个孩子甚是不便,需得寻觅一个可靠之人将此子送回乡下家中才好。”
霍彦威却是不愿离开义父,道:“父亲,孩儿不走,我要与父亲一同杀坏人!”他年纪虽小,言语之中却是大义凛然,豪气干云。
霍存训斥道:“我们是去杀坏人,难道是玩的么?你跟着我只会干扰我,那时我保护不了你,你这条小命可就不保了,你不怕么?”霍彦威挺起胸膛,朗声道:“我不怕,父亲和蓝叔在打杀恶人时,孩儿只悄悄地躲在远处看着绝不出来,不会给你们添加麻烦。”转脸盯着蓝采和看,眼神中是在乞求他的言语相助。
蓝采和会意,向霍彦威微微一笑,转向霍存道:“大哥,我看着孩子年纪虽小,倒有一股侠义之气,不妨就把他留在身边多在江湖中经历些历练,说不准他将来还可成为一个为民除害的大侠也未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