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公子单车入城,已定三县。先后举数人为校尉,都尉。既命郭嘉前来,又岂能独令渠帅例外。”郭嘉答曰。
李通闻言,不禁沉思。三县之事,亦有耳闻。洛阳贵公子一道敕令,便使黄巾渠帅,举众来投。安民屯田,三县大治。此人身份神秘,只说贵不可言。却无人知其出身。颇多神秘。
李通素来谨慎,焉能不生疑“敢问足下,令公子可是太平道中人。”
郭嘉亦不禁一愣“渠帅何出此言?”
“实不相瞒。我与黄巾贼众,时有往来。且与大帅吴霸,颇有仇怨。此人时常下山袭扰,并与刘辟、龚都等黄巾余部,遥相呼应。合称‘汝南群寇’。故深知黄巾众秉性因屡遭围剿,死伤无数,汝南黄巾各部‘只信黄巾,毋信赤(帻)’。令公子若仅是洛阳贵胄,又岂能令黄巾,轻易归降。”
《后汉书·舆服志下》“武吏常赤帻,成其威也。”时下赤帻,多指官兵。
李通言下之意,黄巾与汉庭势不两立。如何能投靠五位大汉县主。若大军围剿,迫不得已,还好说。洛阳贵公子不过单人轻车,空口白牙。单凭一道敕令,如何能令一众黄巾宿贼,心悦诚服。若非有诈,必有隐情。
“渠帅既有所问,在下便尝试作答。”郭嘉言道“黄巾彼时势大,欲夺天下。然兵败如山倒,大贤良师及各方渠帅,先后殒命。今沦落深山,早已不复先前。之所以‘只信黄巾,毋信赤’。窃以为,乃因人人喊打。便如渠帅,亦与之为敌。黄巾焉能轻信他人。然我家公子,却不同。”
“令公子有何不同?”
“我家公子轻车入城,先补官吏薪俸,又掷百万营城。便是赊取粮秣,亦约定三倍偿还。此行,只为长公主取食,天家体面。”言及此处,郭嘉笑问“敢问渠帅,体面值几钱?”
“生死一线,存亡之间。必拼死一搏,无所不用其极。要体面何用?”李通答曰。
“饥不择食,寒不择衣;慌不择路,贫不择妻。”对落草为寇的黄巾而言,生存存亡才是头等大事,所谓“体面”一文不值。
“诚如渠帅所言。黄巾余众,之所以‘只信黄巾’,只因所遇官兵乡勇,皆欲取其首级,邀功请赏。此乃世俗之举。唯我家公子,为天家体面。换言之,必不会拿首级邀功请赏。乃高士之举。子曰‘行已有耻,使于四方,不辱君命,可谓士矣。’我家公子既‘不辱君命’。黄巾众焉能不信。”
郭嘉所引,出自《论语·子路篇》
子贡问曰“何如斯可谓之士矣?”子曰“行己有耻,使于四方不辱君命,可谓士矣。”曰“敢问其次。”曰“宗族称孝焉,乡党称弟焉。”曰“敢问其次。”曰“言必信,行必果,踁踁然小人哉!抑亦可以为次矣。”曰“今之从政者何如?”子曰“噫!斗筲之人,何足算也!”
孔子言下之意,“士”有三等。下士,言必信,行必果。中士,宗族称孝,乡党称弟。高士,行己有耻,不辱君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