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难得的有这样的闲暇,河工,钱法,漕盐,党争,迫在眉睫的吏户整顿,耗羡归公,百年尊荣的大盛王朝积累下来的沉疴与弊病,是他肩上积雪成川匪石如磐。

    胸膛一阵不适,他勉强忍了几下,仍是半掩着低声咳了起来。

    咳嗽声一声高过一声,带着强忍的痛意。

    姜听白不自觉愣住了。

    顾言昭这个人,说像块冰都有些不恰当,冰冻三尺尚且有霁融之时,他更像堂前一尊青玉佛,渡水穿云,不顾江海。

    可佛断世间因缘,他却不吝此身,在这浊浊尘世独行。

    她一直以为,所谓体弱多病,只不过是他的一个人设。可是此刻他颦眉低咳,一声一声,摧折心肝。

    姜听白在原地踌躇几步,下意识抬起手来做出了个拍背的动作,又惊醒一般尴尬地放下,正在犹豫要不要开口问问他有没有事,身后的木门却突然传来轻轻的叩门声。

    她吓了一跳,顾言昭却立刻强压了喉咙里泛上来的血气,哑着嗓子问道:“何事?”

    门外传来顾二恭敬的声音:“瑞王得知您在此处,想要与您见上一面。”

    瑞王?姜听白回想了一下,是不是上次遇到过,应该是她的叔父?不好,可千万不能被他看到。

    顾言昭抬手扶着额角,眉目冷淡,颇有些不耐烦:“就说我身体不适,替我打发了。”

    “是。”顾二在门外低声应道,走了几步后又突然沉声道,“主上,瑞王他.....”

    他还未说完,走廊上已经远远响起了瑞王因半醉而语调高扬的话:“本王今日启了一坛好酒,特来找顾相品鉴....”

    屋漏偏逢连夜雨,姜听白已经认清今晚是倒霉到底了,开始左看右看如何跳窗,顾言昭见她慌里慌张的样子,唇角未动,眼睛却不易察觉的弯了弯。

    “...来我这边。”他伸出手,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