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涑河古道再往前走便是北元,傅初尧记得清清楚楚,三年前他便是循着这条路南下和亲,如今倒是又重走了一遍。
乌云垂挂,肃风又起,这雪像是停不了了,傅初尧掀开车帘看了一眼便又躺了回去,倦意袭来他又阖上了眼睛,只叮嘱玉晴进了北元境内一定要叫醒他。
像是只睡了一刻便又被叫起,傅初尧耳畔全都是玉晴惊讶喜悦的喊叫声。
“殿下,你快醒醒殿下!前面,前面是北元的大旗!!”
傅初尧半梦半醒之间顺着玉晴手指的方向望去,入目只见血色旌旗猎猎随风漫卷遮天蔽日,旗帜舞动之间上面字迹依稀可辨,正是篆体的北元两字。
怔了一怔,傅初尧恍若置身梦中,但随着马车行进下一刻他便看清了那正前方乌泱泱一片披了黑甲的人墙,战甲反射出道道银光,那是数万列队齐整披甲佩刀的北元兵士。
兵士数万,车连千乘,更兼有骑兵一万伴随王驾,一溜明黄华盖灿灿如耀眼金芒,恍如将这阴沉的天幕都撕开了一道口子。而在那正前一人坐北朝南,高据于紫辔银鞍纯色玉龙驹之上,头戴帝冠身披龙袍,玄氅猎猎尊贵已极。
尚离得远看不清那人眉目,傅初尧已是眼泪长流,登基为帝万民共主,他知道那是他哥哥,哥哥来接他了。
傅钧先行而动策马疾驰,身后护驾的侍卫慌忙打马跟上,一时间兵士恍如潮水一般追随着傅钧朝前散开,万人行进亦有地动山摇之势。
此地距离北元都城还有整整六百里,南齐护院怎么也想不到北元的皇帝竟然会出现在这里,面对数万军士散发的杀伐之气,不太有种的护院们全都两股战战跪趴在地埋头大叫参见陛下!
见到旧时主上,玉晴和孙闯也紧跟着跪了下去只觉心情激动狂喜,傅钧却根本来不及去管他们,从他远远地看见尧尧,他眼里心里便只剩下了面前这一个人。
急急下马,傅钧大步上前,他向来沉静庄重,眼下却着急得完全乱了方寸,身为一国之君却亲自接人下马车不合礼制他不管,在边境驻军十日只为候得一人惹得史官笑骂他不顾,苦熬了整整三年他期盼了无数次的便是今日,他要来接他的尧尧回家。
“哥…”傅初尧含着哭腔唤出一声,忽而又想到这是万军阵前,他的哥哥身份已然改变,“陛下。”傅初尧口中唤着那人尊讳屈膝就想跪他。
一把将人捞起护在怀中,那一声陛下听得傅钧心底刺痛:“三年时间,尧尧就与我生分至此吗?”说着傅钧已是哽咽不成言。
看见哥哥落泪,傅初尧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他伸手死死抱住傅钧一声声地叫着哥哥大哭起来。
又落进了这个熟悉的怀抱,一时间千般委屈万种心酸齐聚心头,三年时间已过,傅初尧本以为自己已经接受了现实尽皆释怀了,但如今有人真切地为他心疼,在最宠他的哥哥面前傅初尧又哭得像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