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她由于太傅的身份,她平日亦不朝着柔软飘仙的女性装扮。
在一群男人之中上朝为官,若穿得一身女气华美,倒有些不尊重朝朝,所以她除了朝服,其余定制的常服都是她亲自找人设计,一律偏中性,剔除了温婉的女性阴柔,多了肩直腰抻的英气笔挺,花色亦常靠梅与兰,男女皆适宜的那款。
太傅府设的是晚宴,是以一到酉时时分便张灯结彩,大开府门,两排精神笔直的守卫等在门边迎接客人,陈白起这一次没有特意办得隆重而盛大,反而像一场寻常的家宴,仅请一些相识的亲朋好友过来聚聚,给新居暖房添喜的意思。
还没到约定的时间,便也陆陆续续来了人,相伯先生是来得最早的一批,他一下牛车,便看得出来是特意打扮过的,但又不会过份华美喧宾夺主,他礼数周全带了贺礼,并足足装了一车,正由南烛在手搬运出车腾给门口的守卫。
看得出来相伯先生很信任陈白起,除了南烛,他并没有带上其它人,连一个护卫都没有,这不似来政敌家应酬,反而是真诚地来做客贺喜。
陈白起身为主人家自然要出现在门口,再者来的人都是她请的客人,亲自招呼更显真诚。
姒姜心虚相伯先生瞧见他担着左相府的俸禄却混成别人府上的人,便没粘在她身边,谢郢衣在替她确认席位安排、膳房传菜衔接、用器妥当等细节,而巫长庭则在督导府中各人员的情况,务必让太傅府第一次宴客做到宾至如归。
看到早早便来的相伯先生,陈白起上前招呼,张嘴便是下意识模范其它人寒暄的口吻“右相,请进请进,人来便好了,何须如此客气备上这般丰厚大礼。”
这熟悉又十足老派的话从陈白起那张嫩生生的小仙女口中道出,有一种说不出的怪异违和感。
但她本人不察,她觉得如此标准又地道的迎客话,足以弥补她不太熟练的迎客技巧。
相伯荀惑倒也不熟悉她这一面,瞧着有趣,再打量她这一身别开生面的打扮,既精神又漂亮,不知为何一看到她,他心情便会无理由地变好,像沉寂的蝴蝶扑棱地一下飞了起来。
他道“你也没别的亲人在秦国,这新府上,样样都需得着,你不必与我客气。”
陈白起觉得相伯先生这人就挺会做人的,她想接地气,他比她更接地气,这句“样样都需得着”不该是那贤惠的媳妇儿对不知柴米油盐贵的丈夫抱怨要勤俭治家的名言吗?
她感慨了一声“右相真是个实在人啊。”
“只对你实在。”他失笑,一语双关。
她将他迎进了花团锦簇的暖阁内,阁内摆上了火彤彤的炭火,跟调了室温一样不冻人,打开的门窗隔了一层细软白纱,白纱两角缀着白粒珍珠,风打来,既可流通空气又可挡下刮骨剔骨的寒意,让室内温度始终保持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