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雯已经喘顺了气,坐在躺椅了。低首一会,才幽幽地说道:“姐姐,我等皆是孤苦人家出身,父母本姓皆不知,就跟着野地里的草儿花儿一般。幸好老天爷怜恤我们,把我们送到四爷身边。得他爱惜,教我们识字,不叫做个糊涂虫白活一世;又敬重我们,把我们当个正经人对待,从不轻薄凌侮。”
说到这里,晴雯的眼里透着一份难以明言的神采,一抹挥之不去的温柔幸福在脸色浮羡着。
“我暗暗发过誓,这辈子就待着四爷身边,哪里都不去。就算是哪天去了,烧成灰了,也要埋在四爷书房外面的树下,看着他读书,写诗词,听着他说话,看着他笑。天气凉了,我就掉树叶子,提醒他加衣服;天气热了,我就晃动树叶,给他扇风。等他老了,腿脚不利索了,就让人把我这棵树砍下来做成拐杖,天天拄着我,他去哪里我跟着去那里。”
听完晴雯的话,麝月的手忍不住微微颤抖着,针线却是怎么也拿不稳了。只得放下,坐到晴雯跟前,轻轻地摸着她那凝脂一般的脸蛋,怜惜地叹息道:“我的好妹妹,我的傻妹妹。这是要把心都掏出来给四爷啊。”
“他对我们这般好,我这颗心不给了他,就只能给狗吃了。”晴雯斩钉截铁地说道,随即又开口道,“过几日回到四爷身边,我一定要向学习强身健体之术,学操舟骑马。”
“怎么?你还想成为荀灌娘?”
“姐姐,我不求成为荀灌娘这样文武双全、名载《列女传》的奇女子。只想着会骑马,能坐船。等到四爷以后出行,我都能陪着,那像现在,不要说跟着他坐海船,就是坐这河船都伤了风。”
“妹妹,我看你不是伤风,是日夜想着四爷,心惕思虑,积忧成疾。”
“姐姐,难道你不想四爷吗?”
“想!如何不想!现在四爷这会子应该还在海上。海上风大,不知道有没有人提醒他多加件褂子袄子。”麝月幽幽地说道。
这时,福顺康家的李氏走了进来:“两位姑娘,前面船上传过话来了。”
福顺康是福贵安的二子,这次刘玄去东南上任,他们两口子就跟着去,做了外管事和内管事媳妇。
“福二嫂子,你请说。”麝月客气地说道。
“兖州知州吴大人派人送来瓜果和些许当地糕点特产,说是聊表同门之谊。”
“啊,吴知州也是烟溪公的弟子?”
“好像不是,我听过来传话的潘爷的随从说,那吴大人也拜过礼部侍郎钟大人为座师。具体什么,我一妇道人家,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