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着姓阎的段云一头雾水,来陕西以前,他何曾见过阎壑城?打破安宁的家伙又是陆槐。阎壑城接起几分钟后,独裁打断他:「如果下通电话没有紧要消息回报,而是你再一次闲得发慌的话,我就把枪塞你嘴里,不是白朗宁那一把。」
阎壑城残忍挂掉陆槐哀号到一半的电话,闭眼揉着眉心。段云默默走到他桌前,拉了拉他的袖子,很小声地说:「阎壑城,我好像从来没问过你,待在这里会不会给你惹麻烦?」
阎壑城没睁眼,握着段云的手,几乎立刻回答:「不会,小云想待多久都可以。」
段云听起来很自责,说:「可是,我看见报纸的新闻,北伐开打了,你是西北军总司令,至今未出兵,川系桂系都对你很不满。」段云磨磨蹭蹭老半天,又说:「你不攻打东北是军事考虑,还是我害的??」
阎壑城掐灭烟头似的,捏着段云扁掉的嘴,要是以往,小狼崽子一定会跟他闹的,而不是垂头丧气被拿捏。阎壑城放开手,说:「忧国忧民是好情操,但小孩子只要开心就够了。」实际就是小孩子的段云抗议道:「炎炎才是小孩,我不是了。」
「或许吧,在床上没什么长进,还是个小孩。」阎壑城笑着看段云涨红的脸,说:「我大你二十二岁,确实该做你父亲。」段云惊得合不拢嘴:「你?我以为你才??」阎壑城真是被他打败了,扶额道:「你来陕西这些日子,连我几岁都不清楚,就敢爬我的床?」段云没料到男人这样问,继续顾左右而言他:「我以为你很年轻嘛??」说了不如不说。
阎壑城留段云在这,原意是让他避难,本家身分醒目,在外容易成为标靶。历练倒不是必要的,段云不适应军营。外刚内怂的小白狼很胆怯,亮出爪子呛人就跑。跟煇儿的冷静不一样,阎煇十五岁从军,只比他当年晚一岁。阎壑城认段云当义子,其实只是为了陪伴两个儿子。阎煇在段云被带回家里当天有所察觉,不过又等了好几天,询问父亲,是不是从前就见过段云,阎壑城乐得替聪敏的长子解答。
阎壑城拍了拍段云的头顶,说:「我不会养孩子,带了几年你还会怕我杀你。当初要送你去英国,就是想让维斯珀带你生活一段日子,避一避风头。」段云好像懂他意思了。
阎壑城难得耐心地慢慢解释:「虽说北伐,革命军并没有很大的凝聚力,各阵营割据互斗。川桂两派是从前的过节,即使我出兵,他们也可能趁隙攻打陕西,得不偿失。」段云点头,听他说话。「北洋派系分裂成张、孙、吴三大势力,他们斗倒了你老家,为分赃不均开始内乱,还要应付南方的讨伐。
「老蒋欣赏段公,或许把你送回天津能赚他们一个人情,但是对我有何用处,多个军衔?还是等战争结束他会把广州或北京交给我?」阎壑城方才语带讥讽,此刻面容阴冷地说:「西安围城八个月,进入第七个月等来国民军协防,军民损失近五万。再晚一个月他们能做的只有全城收尸,这才是他们原先目的。
「我喜欢杀人,但不会让士兵白白送死。西北军归我,除了我没人能调动,我也不会掺和他们分分合合的乱局。」
今天东北来攻,明日西南打来,大后天东北又发神经去搞东南、请求结盟。他妈的烦死人的杂碎,自个儿玩去吧。
阎壑城怒从心起,巴不得立刻杀几个人泄愤。略小的手覆在他手背上,阎壑城低头看,段云握住了他的手。阎壑城平复情绪,看着自家的第三个崽子,说:「小云,你觉得我会把你交出去,任人欺负吗?」段云还是愧疚,「过去两年你为什么都没跟我说?我什么忙都帮不上??」阎壑城笑着说:「陪炎儿吃饭游乐,不好玩吗?」他早发现段云经常熬夜看漫画了,还让人多订几箱。
阎壑城不逗他了,认真说道:「赵常山二十年前跟着张作霖剿匪,干过北洋陆军师长。张支持洪宪称帝,老平觉得理念不合便跑路了。陆槐提过很多次,他是桂军来的,他大伯是陆荣廷,如今退居上海。」他柔声对段云说:「煇儿很早就知道你是从哪来的,他没告诉你,是不想让你担心不属于这里。
「你的出身和过去对我们来说并不重要,你效忠于我,就是我的兵。如果你想当将军,就回营历练,陕军有你一席之地。如果你不想做了,也没关系。在我眼里,你就是个孩子,你是我儿,我想保护你,做你的父亲。」
段云搂着他的肩膀,把脸埋在他衬衫,怯弱地说:「我不知道我想做什么……」阎壑城吻了段云的额头,说:「你还年轻,路很长,如果你想待下来,我们都会陪你。」